杨易安望着海面,月光把浪尖镀成银链。“赎罪?”他嗤笑一声,“东洋鬼的血债,这辈子都还不清。”
次日天未亮,福船已升新帆。柳明月站在船舷边点数物资,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:“干粮够吃五十多天,药材分了五箱给随船的伤兵,还有……”她忽然停住,望着码头上跪送的百姓,那些人手里都举着东西——陶罐里的咸菜,布包里的炒豆,篮子里的鸡蛋,布包里的面饼。
“开船!”杨易安一声令下,水手娴熟拉动绳索,帆绳转动“吱呀”作响,风帆猛然向上蹿。孙保海老练地操舵,了望手林骆飞精准地报告船移动方位,石老爹敲响了船头的铜钟。钟声撞碎晨雾,惊起一群白鹭,绕着船舷飞了三圈才往岸上去。
海风烈,风帆鼓,浪涛涌。
船舱内,众人有了归航时的轻松与闲散。
“杨掌柜,今次归航后我们有了资本可以多打造几艘福船。”体会到福船好处的柳明月,将算盘与账本往桌上一压,笑吟吟道。
“琼州方面不知道开垦能否顺利。”杨易安回想起当时提出福船计划时,她第一个出来强烈反对,如今尝到福船带来的好处又想加大战果,真是个精明的人。
柳明月指尖在算盘上轻轻一点,算珠碰撞声里带了几分得意:“琼州那边有老渔民引路,潮间带的盐碱地早备下了草木灰改良,再不成还有船上这五十石稻种——当初你非让多带三倍,如今倒成了定心丸。”她忽然话锋一转,“倒是你,昨夜对着海月亮发愣,是不是又在想那五十个俘虏?”
杨易安正摩挲着茶杯,闻言抬眼:“想他们如何?砍了脏手,留着碍眼,修水渠算是便宜了。”话未落,舱外传来李勇强的粗嗓门,他正教年轻水手辨认星象,“看见那三颗连成线的星没?那是‘归帆星’,照着它走准没错!”
王碧瑶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,鬓角别着朵湾洲百姓送的野菊:“柳姑娘算得精,连回程时顺道捕鱼的网具都备了三套。”她将茶盏放在杨易安手边,余光瞥见他衣襟上沾着的细沙——定是昨夜在沙滩蹲得太久。
“捕鱼?”柳明月眼睛一亮,算盘珠子又噼啪响起来,“按福船的拖网规格,一趟下来少说能得一千几百斤鲜鱼,晒成鱼干能顶千石粮,够几百人吃月余。”她忽然拍了下桌,“对了,石志方那憨货呢?今早还见他对着桅杆磨朴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