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几乎是立刻回拨了电话,语气冷静得近乎冷漠:“把我的作者简介改掉。删掉‘社会创新先驱’这几个字,我不是什么先驱,我只是个记录者。”
编辑还想争辩,但苏晓芸的态度不容置喙。
新书很快下发到某县。
信访办的王科长,一个在“滚刀肉”和“老大难”之间熬白了头发的中年男人,花了一个通宵读完了这本书。
第二天,他走进自己的接待室,摘下墙上那块写着“依法依规,理性上访”的冰冷牌子,换上了一块自己用毛笔写的木牌,上面只有八个字:“今天,我先听,你先说。”
奇迹发生了。
三个月后,这个全省闻名的信访大县,上访量断崖式下降了四成。
这个“王科长经验”被迅速总结、推广。
苏晓芸从新闻上看到这一切,只是平静地在准备再版的书稿末页,加上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话:“最好的制度,是让人忘了你在教他们。”
她签下了最后一本样书,没有寄给任何高官或名人,而是通过多方打听,寄给了当年在大学图书馆里给她递过一张纸条的那个清洁工。
附言只有一句:“你比我更懂这本书。”
而在城市的另一端,被摩天大楼遗忘的角落里,林诗雨正蹲在一个由拾荒者自发组建的“破烂银行”前。
这里的“货币”是一种信用凭证,记录在废弃的铁皮罐里。
帮邻居王大妈搬了一车货,记一笔;替张叔叔修好了三轮车,再记一笔;帮双职工家庭照看了一下午孩子,又是一笔。
这些“信用币”可以用来借米、借油,甚至换取别人同样的服务。
一个大型基金会看中了这个项目,派人来洽谈,希望投入资金,将其“标准化、系统化、可复制化”。
林诗雨听完他们的宏伟蓝图后,只说了一个字:“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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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拒绝了那笔足以让她名利双收的投资,然后用自己的积蓄,悄悄买了一批带锁的铁皮箱,送给这里的每一个成员。
“你们的信用,自己管着才安心。”
基金会的人不解地问她,你到底图什么?
她指着那些叮当作响的铁皮罐和歪歪扭扭的账本,笑了:“我图它永远都这么乱七八糟。”
半年后,这个“破烂银行”自发地在墙上贴出了一张《信用公约》,是用粉笔写的,第一条就足以让所有社会学家瞠目结舌:“谁都可以改这里的规则,但只要有一个人反对,就必须停下来重新谈。”
林诗雨把这句话抄进自己的日记本,旁边写下心得:有序不是终点,自洽才是。
几乎是同一时间,周敏坐在孙子小学的礼堂里,参加一场特殊的“家庭故事展”。
一个叫小雅的女孩,没有展示全家福,也没有展示奖状,而是展出了一本她妈妈手抄的作文本,名叫《沉默写作》,封面标题是:“我妈妈不敢说的话”。
里面记录了一个中年女性所有不曾宣之于口的困境:对领导的愤怒,对衰老的恐惧,对丈夫的失望,对庸常生活的无力。
校方起初极度紧张,担心这种“负面情绪”影响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