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蹄声碾碎晨雾时,白桃正蹲在焦坑边,用竹扫帚轻扫残灰。
她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短打,鬓角沾着草屑,额前垂落的碎发恰好遮住半张脸——这是陆九昨夜用影皮胶混着道观墙灰调的易容,连呼吸时鼻翼的颤动都与寻常村妇无异。
组长!先下马的是潜踪组的王二牛,枪套在胯上撞出闷响,这坑烧得邪乎,灰里还嵌着个字!
赵铁枭踩着青石板过来时,皮靴跟磕得地面咚咚响。
他左脸有道刀疤,从眉骨斜贯至下颌,此刻因紧绷的面皮而泛着青。
白桃垂着眼,能看见他沾着泥点的裤脚停在焦坑前,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里混着烟味——这老烟鬼今早怕是连抽了三根哈德门。
白法医的银针呢?赵铁枭突然弯腰,戴皮手套的手抓起一把残灰。
白桃的心跳漏了半拍——那截烧黑的针尾正埋在灰里,此刻被他指尖挑了起来。
在这儿。王二牛举着个证物袋凑过来,刚从乌鸦脚底下捡的,针尾刻着字,跟白法医那枚...像。
赵铁枭的指节捏得发白。
白桃盯着他皮靴尖,看见他突然踹了脚焦坑边缘——青石板裂出细纹,放屁!
白桃跟了老子三年,她那针是药王宗传了八代的宝贝,烧不化的!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,吹得白桃的扫帚柄晃了晃,叫法医来!
验这堆灰里有没有人骨!
白桃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她袖中银针已经抵住焦土,针尖刚触到土粒便微微发烫——果不其然,土里掺的是断魂露的苦腥气,混着人血胶的甜腻。
这是她昨夜让小梅在山脚下杀猪时接的血,用黄酒熬化了掺进香灰,再撒上道观后墙的野桃枝烧的炭——真要验,连半颗骨渣都找不着。
赵组长。
低沉的男声从观门方向传来。
白桃的睫毛颤了颤——是陆九。
他今儿穿了身洗得发皱的灰布长衫,右颊裹着渗血的纱布,走路时肩背佝偻,倒真像个被毒打后勉强撑着的伤号。
中统陆九。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,奉上头令,追查叛特遗骸。油纸展开时,白桃看见那叠伪造的尸检文书边角泛着毛,是陆九用茶渍泡过再烘干的,地道爆炸现场取的颅骨碎片,心脉处有焚尽的焦痕——白法医确已气绝。
赵铁枭的刀疤跳了跳。
他夺过文书扫了两眼,突然将纸拍在陆九胸口:气绝?
老子亲眼见她进的地道!
要真炸死了,归藏观怎没她牌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