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6章 乾宫深处,灯灭已久

每走一步,门内的墙就发出轻响——原本倒刻的卦文正随着她的脚步缓缓转动,震卦的震为雷先正了过来,接着是离卦的离为火,像有人在黑暗里拨弄巨大的铜锁。

白桃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石门后,转身时撞上陆九灼人的视线。

他毁容的脸在月光下像团未成型的陶土,却让白桃想起三年前在上海法租界初见时,他易容成药材商,递来的那盏碧螺春——那时他的眼睛也是这样亮,像藏着把淬了火的刀。

该我了。她摸出银针,在指尖转了个花。

这是药王宗传了七代的归一针,针尾刻着二字,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幽蓝。

她咬破食指,在掌心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符——闭言符,能让痛感在舌尖打结。

银针刺入天枢穴的瞬间,白桃眼前炸开金星。

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细响,像是有根无形的线正从心口抽出,顺着银针钻进地底。

脑内突然浮现三十九个红点,像被风吹散的星子,在记忆里的金陵地图上流转——那是三年前她跟着祖父夜探明故宫时,用朱砂点在拓图上的宫位标记。

阵眼不在地,不在人......她喘着气,冷汗顺着下巴砸在拓图上,而在执灯的念头。

陆九的动作顿了顿。

他正把声引反调器往灯座里嵌,闻言抬头:你说什么?

爷爷说,宝不镇国,人镇国。白桃扯出个笑,血沫沾在嘴角,原来不是说宝藏,是说......

石门内突然传来清越的笛音。

那是《阳关三叠》,但比小梅平时吹的慢了半拍。

白桃望着石门缝隙里透出的幽光,想起七岁那年,祖父在药堂后院教她认药,竹笛就挂在老槐树上,风一吹就叮咚作响。

后来日军烧了药堂,那支笛子也没了,没想到小梅竟把曲谱刻进了骨血里。

灯要着了。陆九突然低喝。

他猛地扯断反调器最后一根导线,抬头时白桃看见他额角的汗,准备接共振!

石门地全开。

小梅站在最深处的石台上,发辫散了一半,那缕被割断的黑发正飘向无焰灯。

灯焰先是缩成豆大的红点,接着地蹿起三尺高,映得整间石室亮如白昼。

白桃看见地上的八卦图正在重组,原本缺失的中央爻位,此刻浮现出一缕血丝——是小梅割发时滴落的血,正随着灯焰的跳动编织成新的卦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