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用竹筷敲了敲脚边的空碗,当、当、当,三声清响撞在菜市场的腥气里,没激起半点回响。
看什么看?戴黑袖章的伪警晃着警棍走过来,这摊收了,再蹲这儿当流民?
陆九抬头,脸上堆出讨好的笑:老总,我就讨口饭...话没说完,眼角瞥见墙角的影子动了动。
那盲眼乞丐的竹杖在地上划了道,三短一长,像虫鸣。
他喉结动了动,装作踉跄着往墙角挪,蹲下来时用指尖在泥地上写:乾位已启,声脉欲续。
泥地被露水浸得软,字迹歪歪扭扭。
乞丐的竹杖突然重重敲在他手背,陆九没躲,看那只枯枝似的手在泥上划拉——是个字。
东南巽位?陆九压低声音,话尾被自己咽了回去。
乞丐突然剧烈颤抖,喉结上下滚动,像被什么卡住了脖子。
他张大嘴,陆九这才看见他舌根裂开条细缝,有银亮亮的东西在往外钻,像新芽破壳。
别挣!陆九迅速摸出火漆粉,沾了点按在乞丐舌底。
火漆遇血凝固,银丝被压回肉里,乞丐额角的汗珠子啪嗒啪嗒掉在泥地上。
他抓着陆九的手腕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,嘴型分明在说:快...
远处传来伪警的吆喝,陆九把乞丐往阴影里推了推,起身时踩碎了块泥疙瘩。
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——东南巽位,声脉未通,得让小梅知道。
小梅的银丝在墙根打了个旋,突然沉了下去。
她蹲在东南城垣的墙脚,装作捡煤渣,指尖捏着银丝的另一端,能清晰感觉到地脉的震颤顺着丝线爬上来,像有人在地下轻轻哼曲。
......风入窍,声如丝......东南有眼,闭而不死。
她屏住呼吸。
这里原是老水门的闸口,日军填了河,盖了仓库,可地脉没断——银丝传来的震颤里,还裹着当年守闸人念的《巽卦》口诀。
夜更深时,小梅摸出怀里的小瓷瓶。
灯心草灰混着她的血露,撒在墙缝里时,发出细微的声。
她盘起腿,把银丝缠在食指上,按九息导音法轻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