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得替他们活过来。”白桃打断他,递过一个包裹,“这里是八封信,你要伪造成他们八人的‘悔过书’,以家属的名义,分别从苏州、无锡、常州等地的邮局寄往金陵的汪伪政府特务科,申请‘宽赦归顺’。”
周砚打开包裹,只见里面是八种截然不同的信纸,有的泛黄陈旧,有的洁白簇新。
每封信的笔迹、措辞、语气,甚至折叠方式都模仿了不同人的习惯,细节之逼真,令人心惊。
“可是……万一他们还活着,意志坚定,我们这样做,岂不是污了他们的名声?”周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。
“正因为他们可能还活着,才要用死人的名义,给他们送去活路。”白桃的目光锐利如刀,“这些信是给敌人看的,也是给我们自己人看的。每一封信的末尾,都夹着一片用特殊药水处理过的‘回音叶’,极薄,肉眼难辨。一旦信件被相关人员接触,他们的体温就会让叶片上用乌梅汁写下的微型坐标显现出来。这是在告诉他们,组织没有放弃,并且指明了真正的撤离路线。”
周砚紧紧攥着那包信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三日后,苏州一家老邮局。
一个弓着背、满脸风霜的乡下老妇,颤巍巍地将一叠信封递到柜台前,声音沙哑:“官爷,这是……这是俺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、侄子写的……他们知道错了,求政府给条活路……”
柜员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,抓过信封,随手扔进邮袋。
周砚伪装的老妇人佝偻着身子转身离去。
在经过城门桥头时,他眼角余光瞥见两名形迹可疑的便衣,正从邮车上抽了一封信,当场拆阅。
他心头一紧,却面不改色,只是猛地咳嗽起来,仿佛被风呛到。
趁着咳嗽的掩护,他从袖中扬手撒出一把纸钱,口中念念有词:“过路的神仙,行个方便……”
那纸钱并非寻常祭品,而是预先处理过的空白招魂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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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风卷过,几张纸片轻飘飘地贴在了其中一名便衣的后领上,无人察觉。
当晚,那名便衣在睡梦中猛然惊醒,浑身冷汗。
他做了一个噩梦,梦见一个无头的人影追着他,反复嘶吼。
他惊疑不定地起身,竟发现自己昨夜未脱的外衣袖中,滑落一张纸片。
借着月光一看,那纸片上赫然渗出几个血字:“别烧我的信。”
与此同时,长江下游某处秘密码头。
陆九一身短打扮,脸上涂抹着油彩,扮作一个抬棺的力夫,混在一支阴森的队伍里。
根据周砚冒死传回的情报,“火船”并非客船,而是每周三更时分,专门将汪伪政府认定的“危险文书”和“不可留存人员”运至江心焚毁沉江的焚化船。
队伍沉默地将一口口沉重的箱子和几个密封的尸袋抬上船。
陆九负责搬运一口未完全封口的档案箱,在经过船舷暗处时,他动作快如闪电,迅速从箱子缝隙中抽出数页文件,顺势塞入身旁一个尸袋的夹层里。
船离岸时,一名日本守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厉声喝问,朝他走来。
陆九没有反抗,也没有逃跑。
他猛地站直身体,一把扯下胸口那块代表“悔过者家属”的木制铭牌,用尽全力砸在甲板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