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青的眼皮沉重地颤动了几下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。
视野模糊不清,只有刺眼的白光和晃动的模糊人影。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和一种身体内部传来的、无法言说的衰竭感包裹着他。
他感觉自己像一艘沉船的残骸,被无数铁链缠绕,正缓慢地坠入冰冷的深海。
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,胸口如同压着巨石,需要依靠脸上那个塑料罩子输送的氧气才能勉强维持。
他想动一动手指,却发现连这样微小的动作都难以完成。
“大哥!你醒了!”
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和哽咽传来,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,映出了李子成那张写满担忧和疲惫的脸。
是李子成……
直到被卢卡扔下窗户的那一刻,丁青忽然明白了,权力的斗争不可能一帆风顺,他在操纵局势,其他人呢?
不论是李仲久还是警方,还是那个该死的张守基都一样,从石东死后开始了疯狂的啃食金门集团的底蕴,即便他设计剪去了石东的羽翼又如何?
即便他安排大货车撞了石东的车让他濒死抢救又如何?
最后的结果依旧是自己什么都没得到,现在的自己已经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了,看着眼前的李子成,他甚至有一种隔了很久的感觉。
丁青混沌的意识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暖意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还好……还好最后守在自己身边的是他,是子成,还是自家兄弟,没有背叛自己。
他试图扯动嘴角给李子成一个安抚的笑,却连这么简单的表情都做不到。
他能清晰地看到李子成眼中的关心,但也看到了那关心底下深藏的、无法掩饰的迷茫和恐惧。
那是对未来的不确定,是对他伤势的绝望,或许……还有别的什么。
丁青心里明白了。
自己这次,恐怕是真的挺不过去了。
这浑身插满的管子,这连呼吸都需要机器辅助的无力感,这从骨髓里透出的冰冷和疲惫……都在宣告着一个事实。
他不想这样毫无尊严地、像个破碎的玩偶一样躺在病床上,靠着机器苟延残喘。
他是丁青,是金门集团的丁青。
是那个从底层一刀一刀砍上来的丁青!
他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,积攒着微薄的气力。
被各种监控探头和输液管束缚的右手,开始极其缓慢地、颤抖地抬起。
目标是他脸上那个象征着生命维持、却也象征着屈辱和束缚的氧气面罩。
“大哥!不能…不能摘!”
李子成看到他的动作,瞬间慌了神,急忙伸手想要按住丁青那只颤抖的、试图挣脱束缚的手。
他的手触碰到丁青冰凉的手背,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手虚弱无力的颤抖,以及其下蕴含的、近乎固执的决绝。
“大哥……求你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