索姆努斯堡垒,指挥中心。
那名禁军军官的手指在金色的符文上悬停了一瞬,他抬头看向图拉真·瓦罗瑞斯,似乎想从那纹丝不动的头盔下,再寻求一次确认。
但他只看到了沉默。
一种比任何命令都更沉重的沉默。
他不再犹豫,按下了符文。
没有巨响,没有爆炸。只有一声绵长而压抑的嗡鸣,从指挥中心的地板之下传来,仿佛某种古老的巨兽在睡梦中翻了个身。整个堡垒的光线,在同一时刻,齐齐暗淡了下去。
黄金王座,第十二号辅助供能阵列,切断。
紧接着,是第十一号,第十号……一盏盏代表着万年以来从未熄灭过的生命之火的指示灯,在全息屏幕上,决绝地、一个接一个地转为猩红。
“元帅!”负责监控帝皇生命体征的技术神甫声音已经变了调,“能量场正在失控!王座的物理结构出现了应力裂痕!我主的灵魂波动正在被撕扯!”
“继续。”瓦罗瑞斯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这是命令。”
莱恩·艾尔庄森再也无法忍受。他向前踏出一步,巨大的动力甲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,他伸出手,抓住了瓦罗瑞斯的肩膀。
“瓦罗瑞斯!你在做什么?”雄狮的声音低沉,却充满了压抑的怒火,“你这是在谋杀他!用禁军的忠诚,去执行一场豪赌?”
瓦罗瑞斯没有回头,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屏幕上那条疯狂跳动的曲线上。
“我在救他,莱恩原体。”他平静地回答,“我不是在赌博。我是在执行他的意志。”
“他的意志?”莱恩加重了手上的力道,“我只听到了警报,只看到了他正在承受的痛苦!我没有听到任何他的声音!”
“您很快就会听到了。”瓦罗瑞斯说,“他正在一场梦里,一场持续了一万年的噩梦。而我们,要把他叫醒。无论代价。”
莱恩的目光扫过指挥中心里每一个禁军的脸。他们沉默着,执行着瓦罗瑞斯的每一个指令,脸上没有恐惧,没有犹豫,只有一种近乎于殉道的觉悟。
他明白了。这不是瓦罗瑞斯一个人的决定。这是整个禁军万年来看守着那个王座,所得出的唯一结论。
他缓缓松开了手。
“如果父亲因此而陨落……”
“那我们,”瓦罗瑞斯终于侧过头,金色的头盔正对着莱恩,“就随他一同而去。”
……
幻境之中。
许欣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扔进了一台行星级的粉碎机里。
一边是荷鲁斯用整个精神世界的力量施加的碾压,另一边,是来自现实世界,那股粗暴地、蛮不讲理地切断锁链的力量。
两股力量的拉扯,让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撕成两半。
痛苦。难以言喻的痛苦。
但在这痛苦的夹缝中,他却感受到了一丝……自由。
就像一个被铁链捆绑了太久的囚犯,当锁链被砸开时,飞溅的铁屑会割伤他的皮肤,但那种挣脱束缚的感觉,却足以让他忽略一切。
“啊啊啊啊——!”
发出尖叫的不是许欣,而是荷鲁斯。
他的“完美世界”正在分崩离析。
天空不再是温和的金色,而是裂开了一道道漆黑的口子,混沌的星辰在裂缝外闪烁。华美的宴会厅正在塌陷,大理石柱化为齑粉,穹顶上的壁画在哀嚎中剥落。
那些围绕在荷鲁斯身边的兄弟们,脸上的笑容凝固了,他们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,然后,一个接一个,化作了飞灰。
圣吉列斯的身影最后消散,他看着荷鲁斯,眼神里充满了悲悯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会这样?”荷鲁斯伸出手,想要抓住那些消散的光点,却只捞到了一片虚无。他猛地回头,死死地盯着王座上的“父亲”。
他的眼神,从最初的狂热和孺慕,变成了怨毒与疯狂。
“你骗我!父亲!”他嘶吼着,声音扭曲,“你又一次欺骗了我!你根本不认可我!你只是在利用我!利用我对你的爱!”
许欣在剧痛中,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意识。他看着状若疯魔的荷鲁斯,心中没有恐惧,只有一丝怜悯。
他缓缓地,将自己的精神体,从王座上“站”了起来。
“我从未骗过你,荷鲁斯。”许欣的声音,不再是之前那种诱导性的低语,而是变得清晰、平稳,带着一种属于“许欣”的特质,“是你自己,选择活在一个由谎言构筑的世界里。”
“你渴望的不是我的认可,你渴望的是所有人都按照你的意志去运转。你所谓的‘完美’,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牢笼。”
“住口!”荷鲁斯咆哮着,整个崩溃中的世界,所有的力量都开始向他汇聚。亚空间原始的能量,在他身后形成了一只巨大的、燃烧着憎恨之火的眼睛。
“你毁了我的世界!毁了我的一切!”
“现在,我也要毁了你!”
他举起手中的动力爪,那曾是战帅荣耀的象征,此刻却滴淌着漆黑的混沌能量。他朝着王座上的许欣,发起了致命的冲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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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万年之后,儿子对父亲的,又一次叛逆。
然而,这一次,王座上的父亲,不再是那个束手无策的枯骨。
“不。”许欣摇了摇头。
他伸出手,不是去格挡,而是张开了手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