育幼中心里孩子们清脆的笑声,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阳光,温暖而充满生机。但这声音,并未能完全驱散陈默内心深处那一片沉郁的思索之海。他站在指挥中心最高处的了望台,这里视野开阔,可以俯瞰整个堡垒内部核心区域——灯火通明的居住区、秩序井然的训练场、忙碌的生态种植层,以及更远处,通过监控屏幕实时传来的、外围前哨站和“曙光农场”的安宁景象。
一片欣欣向荣,秩序井然。这是他历经生死,带领家人和所有追随者,从尸山血海中硬生生开辟出来的乐园。父亲的鬓角多了白发,但眼神愈发沉稳,将内政打理得井井有条;母亲的脸上重新有了光彩,将后勤与育幼工作视为新的战场;大哥陈锋如同出鞘的利剑,统领的护卫队锋芒毕露;弟弟陈浩在技术领域大放异彩,那些奇思妙想正不断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生产力和战斗力;妹妹陈雪的情报网络愈发缜密,如同堡垒延伸出去的无形触角,敏锐地感知着外界的风浪。
甚至,连苏婉的医疗团队,也取得了“抑制剂”这样里程碑式的突破。
家,守住了。势力,壮大了。复仇,基本完成了。按照常理,他应该感到满足,应该像那些在广场上欢呼的居民一样,沉浸在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与繁荣之中。
可是,他没有。
他的目光越过堡垒内部温暖的景象,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合金墙壁,投向了遥远而未知的黑暗。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敲击着,节奏缓慢而稳定,如同他此刻脑海中翻涌不休的思绪。
“天神”组织……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,扎在他的战略版图上。“鹰巢”的覆灭,斩断了对方伸向此地的一只利爪,但绝非致命伤。从“秃鹫”和那支商队透露的零星信息,以及陈雪拼凑起来的情报碎片来看,“天神”更像是一个盘踞在远方的庞然大物,信奉着冷酷的精英主义和弱肉强食法则。他们绝不会容忍一个秉持着“集体生存、个体发展”理念的势力在自己眼皮底下壮大,这在他们看来,或许是异端,是必须清除的秩序挑战。
暂时的退缩,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下一次到来的,恐怕就不是一支伪装商队或一个孤立的军事前哨了。可能是更精锐的部队,更先进的武器,甚至是……更难以防范的渗透与分化。内部的思想统一刚刚完成,但堡垒仍需时间消化成果,夯实根基。外部的威胁,如同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,高悬于顶。
而这,还仅仅是看得见的敌人。
他的思绪沉入更深的层面——病毒。那场席卷全球,将文明打落尘埃的灾难根源。“曙光-I型”抑制剂的成功,是黑暗中划过的火柴,带来了短暂的光明,却也照出了更深的黑暗。它只能延缓,无法根治。病毒的源头在哪里?它为何拥有如此诡异的特性,既能将人变成行尸走肉,又能与少数个体(比如他自己,比如那“初始感染体”)产生难以预测的融合与异变?
“净世会”……赵天德临死前吐露的这个名字,以及他那套关于“筛选新人类”、“净化旧人类”的疯狂理论,是真的吗?还是仅仅是一个疯子的呓语?如果属实,这个“净世会”与“天神”组织又是什么关系?他们是幕后黑手,还是另一个平行的、更加极端的势力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