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的涿县,寒风如刀,刮过枯黄的旷野,钻进人们单薄的衣衫。县衙后堂,炭盆里的火微弱地跳动着,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彻骨寒意——那不仅是天气的寒冷,更是即将无米下炊的绝望所带来的冰冷。
刘备端坐主位,眉头紧锁,听着主簿简雍再次关于财政的汇报。此刻简雍的脸上再无平日里的几分戏谑,只剩下凝重。
“玄德,”简雍的声音干涩,“府库早已空空如也。朝廷那点微薄俸禄,杯水车薪。我们带回的二百四十名老兵,每日人吃马嚼,便是一笔巨大开销。县衙原有的差役、狱卒,上任县令已欠饷两月。眼下已是腊月中,若再无进项,最多……最多再撑一个月,便要彻底断粮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这还未算可能发生的雪灾、以及开春后青黄不接的时日。”
室内一片死寂。关羽丹凤眼微眯,抚髯的手停在半空。张飞环眼圆瞪,猛地一拍案几,震得炭盆里的灰都扬起了几分:“直娘贼!这鸟县令当得憋屈!还没那年在涿郡杀猪卖酒快活!大哥,要不俺老张再把家底掏掏?”
刘备缓缓摇头,目光沉静:“三弟,你的家业早已贴补军需大半,岂能再动?况且,坐吃山空,非长久之计。”他深知,张飞那点家底,在这二百多张嗷嗷待哺的嘴面前,支撑不了几日。
“大哥,不若我带些弟兄,往附近山林狩猎,或可暂解燃眉?”关羽沉声道。
“杯水车薪。”简雍再次苦笑,“二百多人,非二百只雀鸟。冬日山林本就萧条,所得有限。”
“大哥,要不向郡守大人那里暂时接济一下?”张飞记得刘备说过现任郡守与刘焉的关系,便问到。
“涿郡本不富裕,虽未遭受大规模黄巾军的直接围攻和洗劫,但为了支援幽州、冀州等地黄巾军的平叛,钱粮也亦见底,各县情况相差不大,此时求救,未必有果,反添郡守大人之乱。”刘备再次摇头道。
正当堂内气氛压抑得几乎凝固之时,堂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刻意压低的脚步声。帘子一掀,一名身着旧皮袄、满脸冻得通红的汉子闪了进来,正是张飞麾下一名机灵的老兵,名叫张胜,因其擅侦查,被张飞派出去四处打探消息,尤其是盯着县城周边那些不太平的地方。
“主公!将军!”张胜喘着粗气,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,“有……有肥羊!大大的肥羊!”
张飞腾地站起:“快说!甚肥羊?莫非哪家豪强运粮过境?”
张胜猛摇头:“不是豪强,是土匪!黑风岭的那伙贼厮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