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火牛破阵

第一节 :铁甲焚城

键陀罗王城的晨雾还未散尽,城西的旷野上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蹄声。尘土飞扬间,三百头披挂着青铜重甲的公牛如黑色惊雷般冲出,牛角上绑着的《金刚经》残卷浸透火油,在晨光里泛着暗黄的油光,每头牛背上驮着的唐军制式火药包用牛皮绳牢牢固定,引信垂在牛腹侧,随着步伐轻轻晃动。

王玄策拄着木杖,断足刚踏入守军弓箭的射程,便停下脚步。他望着前方那片熟悉的战场,五年前唐军被俘的耻辱仿佛还在空气中弥漫,如今他身为大唐正使,率领从吐蕃借来的一千二百骑兵与泥婆罗驰援的七千余骑,共八千余骑人马,终于踏上了复仇天竺的土地。“蒋校尉,注意牛群左翼,守军的投石机恐在暗处蓄力。”他声音沙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目光紧紧锁在城墙垛口处闪烁的甲胄反光上。

蒋师仁手握陌刀,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听到王正使的叮嘱,立刻抬手示意左翼吐蕃骑兵戒备。“末将明白!”他勒紧马缰,胯下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,“泥婆罗的勇士已在右翼布好弩阵,若守军敢露头,定让他们有来无回!”话音刚落,领头的那头黑牛突然人立而起,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停顿片刻,额间烙着的“唐”字突然迸发刺眼金光,照亮了周围数十丈的范围。

王玄策瞳孔骤缩,猛地攥紧木杖:“是陇右军的战牛!当年文成公主送嫁时,曾将三十头陇右军驯养的战牛赠予吐蕃赞普,没想到它们的后代竟在此处!”这意外之喜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,陇右军战牛凶悍善斗,当年在西域战场曾多次冲破敌军阵型,如今披甲带火,更是如虎添翼。

蒋师仁显然也认出了这战牛的来历,眼中闪过一丝振奋,随即又沉下脸:“王正使,守军似有防备!”他话音未落,便提刀策马冲向牛群前方——城墙上突然泼下数十桶火油,若火油溅到牛群身上,后果不堪设想。陌刀带着破风之声劈向最前方的几头公牛,想将它们引向侧面避开火油,可刀刃刚触到铜甲,便被甲胄内层刻着的梵文“卍”字弹开,巨大的反震力让蒋师仁手臂发麻,陌刀险些脱手。

震落的火星在空中散开,竟诡异地组成了一个个赤色符文,渐渐连成《卫公兵法》中早已失传的“火兽阵”图样。王玄策看得真切,心中又惊又喜:“是李靖将军的火兽阵!当年此阵需以百兽为引,辅以火药之力,没想到今日竟借战牛重现!”他立刻传令,让泥婆罗骑兵将备用的火折子抛向空中,助火星维持阵型。

就在此时,城墙上突然落下一物,直坠向领头黑牛的双眼。王玄策定睛一看,竟是半枚铜佛残核,残核上还沾着暗红色的佛血。铜佛残核刚飞入牛瞳,佛血便顺着牛眼流下,与牛角上《金刚经》残卷渗出的火油混在一起,瞬间将火焰染成金色。诡异的一幕发生了——原本朝着城墙冲锋的牛群突然调转方向,朝着王城最脆弱的西南角狂奔而去,青铜重甲撞击地面的声音如同战鼓,震得守军人心惶惶。

蒋师仁见状,立刻率陌刀队跟上:“王正使,末将率军助牛群破城!”他一马当先,陌刀挥舞间,将试图拦截的天竺士兵砍落马下。吐蕃骑兵与泥婆罗骑兵也紧随其后,八千余骑如潮水般涌向西南角城墙,弓箭与弩箭在空气中交织,形成一片死亡天幕。

城墙之上,天竺守军乱作一团,纷纷朝着牛群投掷石块与火把,却根本无法阻挡发狂的战牛。突然,西南角的城墙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,顺着墙砖的缝隙缓缓流下,散发着刺鼻的腥气。王玄策凑近查看,发现黑血中竟夹杂着些许发丝——那是当年唐军俘虏的头发!

“这些畜生,竟将我大唐儿郎的头发绞在吊桥绳索里!”蒋师仁看到城墙上垂下的吊桥绳索,气得目眦欲裂。绳索上缠绕的头发早已干枯发黑,却仍牢牢绞在麻绳中,仿佛在无声控诉着天竺军队的暴行。他抬手接过士兵递来的火把,猛地掷向吊桥绳索:“今日便让这城墙,为我大唐亡魂陪葬!”

火把点燃了绳索上的油垢,火焰迅速蔓延开来,伴随着“噼啪”的燃烧声,吊桥绳索渐渐断裂。与此同时,领头的黑牛已经冲到城墙下,牛背上的火药包被城墙上落下的火星点燃,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火药包炸开,青铜碎片与碎石飞溅,城墙西南角顿时出现一个缺口。

王玄策拄着木杖,断足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,却依旧挺直脊背:“全军冲锋!破城之后,只诛首恶,不伤百姓!”他深知此次复仇是为了洗刷唐军被俘的耻辱,而非滥杀无辜。八千余骑听到号令,齐声呐喊,声音震彻云霄,骑兵们催马冲向城墙缺口,陌刀、长矛、弓箭齐发,天竺守军节节败退,城墙上的旗帜渐渐倒下,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残破却依旧鲜艳的大唐军旗。

黑牛群在缺口处来回冲撞,金色的火焰仍在牛角上燃烧,额间的“唐”字烙印愈发耀眼。蒋师仁率军冲在最前方,陌刀劈砍间,将试图封堵缺口的天竺将领斩于马下,鲜血溅在他的甲胄上,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冲锋的脚步。吐蕃骑兵的弯刀与泥婆罗骑兵的弩箭配合默契,将守军的反抗一一镇压,城墙下的尸体渐渐堆积,黑血与金色的火焰交织,构成一幅惨烈却振奋人心的画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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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玄策站在战场边缘,望着渐渐被唐军控制的城墙缺口,眼中闪过一丝泪光。五年的隐忍与筹备,从吐蕃借兵一千二百,从泥婆罗借兵七千余骑,共八千余骑人马,今日终于踏上了键陀罗王城的土地,复仇的第一步已然实现。他抬手抚摸腰间的鱼袋,那里装着唐太宗赐予的符节,“陛下,臣不辱使命,终将为大唐被俘将士,讨回公道!”

城墙上,大唐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,蒋师仁站在军旗之下,朝着王玄策高声喊道:“王正使!西南角城墙已破,末将请求率军入城,捉拿键陀罗国王!”他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喜悦,却依旧保持着军人的严谨。

王玄策微微点头,目光扫过战场:“准!切记,只诛首恶,保护好城中百姓与寺庙典籍!”他知道键陀罗国信奉佛教,城中有许多珍贵的佛经与佛像,若被战火损毁,便是文化的损失。

蒋师仁领命,立刻率陌刀队与吐蕃骑兵冲入城中,泥婆罗骑兵则在城外警戒,防止天竺军队从其他城门突围。黑牛群此时已停下脚步,金色的火焰渐渐熄灭,却依旧警惕地盯着城中,仿佛在守护着唐军的后方。城墙西南角的缺口处,唐军士兵源源不断地涌入,城中的抵抗越来越弱,键陀罗王城的陷落,已成定局。

王玄策望着城中升起的炊烟,心中百感交集。此次复仇之战,虽是以少胜多,却也付出了不少代价,断足的疼痛仍在蔓延,可他知道,这一切都是值得的。大唐的威严,不容侵犯;唐军的耻辱,必将洗刷。他拄着木杖,一步一步朝着城墙缺口走去,断足留下的血痕,在阳光下渐渐凝固,却成为了他复仇之路上,最坚定的印记。

第二节 :焦土传讯

火牛撞塌的城墙缺口处,烟尘尚未散尽,焦黑的砖石却突然开始震颤。那些被火药炸得粉碎的残块如同有了生命,在地面上滚动着自行重组,边缘的炭痕相互咬合,竟渐渐拼凑出半面完整的墙砖。王玄策拄着木杖上前,金铁打造的假趾踏在滚烫的砖石上,发出“滋啦”的轻响,他俯身细看,重组的墙砖内层赫然刻着梵汉双文的密信,字迹浅淡却工整,显然是当年有人刻意藏在此处。

“王正使,这密信……”蒋师仁收刀入鞘,快步走到缺口旁,指尖刚触到墙砖,便被余温烫得缩回手。他望着那些交错的文字,眉头紧锁,“梵文部分末将不识,汉文似乎是‘佛骨’‘熔炉’之类的字眼,莫非与当年唐军工匠失踪有关?”

王玄策没有应声,金铁趾尖轻轻划过密信上的汉文,锈蚀的铁尖与砖石摩擦,溅起细碎的火花。就在此时,诡异的一幕发生了——被铁尖划过的字迹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顺着刻痕缓缓流淌,转眼间便将整段文字染成血色。“佛骨在熔炉,午时三刻转运”,十二个血红的大字在焦黑的墙砖上格外刺眼,仿佛是亡魂用鲜血写下的警示。

“午时三刻!”蒋师仁猛地抬头看天,晨光已升至半空,距离午时仅剩不到一个时辰。他抬手抽出陌刀,刀刃斜指地面,“末将这就劈开墙砖,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线索!”话音未落,陌刀已带着破风之势劈向墙砖,“当”的一声脆响,砖石应声碎裂,飞溅的残块中却没有散落的灰烬,而是滚出三百枚铜钱。

那些铜钱通体发黑,边缘布满细密的齿痕,像是被人用牙齿反复啃咬过。王玄策弯腰捡起一枚,指尖摩挲着齿痕,指腹传来粗糙的触感,他突然想起五年前被俘的三百名唐军工匠——那些工匠擅长铸造铁器,却在被押往键陀罗王城后便没了音讯。“每枚铜钱,对应一名工匠。”他声音发沉,将铜钱举到蒋师仁面前,“这些齿痕,是他们在绝境中留下的印记,他们……恐怕已被炼成‘活尸兵’了。”

蒋师仁接过铜钱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陌刀在手中微微颤抖。当年他曾与那些工匠一同行军,深知他们的淳朴与坚韧,如今却只能通过这带齿痕的铜钱,想象他们遭受的折磨。“这群畜生!”他猛地将铜钱攥在掌心,指甲深深嵌入铜钱边缘,“末将定要找到那些熔炉,为工匠们报仇!”

就在此时,一枚铜佛碎片从碎裂的墙砖中落下,恰好嵌入一枚铜钱的方孔中。两者接触的瞬间,铜钱突然发出“嗡”的轻响,三百枚铜钱竟同时离地而起,在空中旋转着排列成阵。铜佛碎片散发出微弱的金光,铜钱上的钱文开始扭曲重组,渐渐化作一幅立体的地图,悬浮在缺口上方——地图上清晰标注出王宫内七处熔炉的位置,每处熔炉都用红点标记,旁边还刻着梵文标注的“活尸兵炼制处”。

“原来如此!”王玄策眼中闪过精光,他指着地图最北侧的红点,“那处熔炉靠近王宫寝宫,想必是存放佛骨的核心之地。午时三刻转运佛骨,定是要将其转移到其他熔炉,增强活尸兵的力量!”他转头看向蒋师仁,金铁假趾在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,“蒋校尉,你立刻率五百吐蕃骑兵,从西侧密道潜入王宫,务必在午时三刻前守住北处熔炉。我率其余人马从正门佯攻,吸引守军注意力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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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师仁抱拳领命,刚要转身调兵,远处突然传来浑厚的钟声。“当——当——当——”钟声连绵不绝,震得人耳膜发疼,天空中的云层渐渐汇聚,竟浮现出黑玉佛陀的虚影。那佛陀高数十丈,面容冷峻,掌心托着一颗黑色的佛骨舍利,金色的光芒从掌心射出,直指向城墙缺口,显然是想修补被撞塌的城墙。

“不好!”王玄策脸色骤变,抬手示意士兵准备弓箭,“这黑玉佛陀是键陀罗国的护国图腾,若让它修补好城墙,我们便无法攻入王宫!”他话音刚落,金色光芒已抵达缺口上方,重组的墙砖开始加速愈合,原本裂开的缝隙渐渐缩小,眼看就要恢复完整。

蒋师仁见状,立刻翻身跃上战马,从箭囊抽出三支羽箭,搭在弓上:“王正使,末将先去牵制佛陀虚影!你速速率军佯攻,拖延时间!”说罢,他拉满弓弦,三支羽箭带着火焰射向黑玉佛陀的掌心,箭尖触及金光的瞬间,竟燃起金色的火焰,虽未能击穿金光,却也让光芒停顿了片刻。

王玄策抓住这短暂的间隙,高声传令:“泥婆罗骑兵听令!用投石机将火药包掷向王宫正门,制造攻城假象!吐蕃骑兵随我守住缺口,绝不能让城墙愈合!”他拄着木杖走到缺口中央,金铁假趾重重踏在地上,“今日便是拼了这条残腿,也要为工匠们打开一条生路!”

泥婆罗骑兵立刻行动起来,将备用的火药包搬上投石机,“咻”的一声,火药包在空中划出弧线,落在王宫正门附近,“轰隆”的爆炸声此起彼伏,浓烟滚滚,成功吸引了城墙上守军的注意力。吐蕃骑兵则举着盾牌挡在缺口前,弓箭不断射向空中的金光,试图阻止黑玉佛陀修补城墙。

蒋师仁率领五百吐蕃骑兵,沿着城墙西侧的密道疾驰。密道是当年唐军工匠被俘后,偷偷挖掘的逃生通道,如今却成了突袭王宫的关键。他勒紧马缰,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士兵说:“进入王宫后,直奔北处熔炉,若遇到活尸兵,无需恋战,以最快速度守住熔炉!”士兵们齐声应和,马蹄声在密道中回响,带着复仇的决心,朝着王宫方向奔去。

缺口处,黑玉佛陀的金光渐渐恢复威力,重组的墙砖已愈合大半,只剩下不到一人宽的缝隙。王玄策望着越来越近的金光,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刀,将刀鞘掷向投石机:“把刀鞘裹上火油,当作火种掷向金光!”士兵们立刻照做,裹着火油的刀鞘被投石机掷出,在空中燃起熊熊大火,虽被金光挡在外面,却也让佛陀的虚影出现了一丝晃动。

“再加把劲!”王玄策嘶吼着,断腿的疼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,却依旧死死守住缺口。他知道,此时蒋师仁正在密道中疾驰,只要再拖延片刻,便能抵达北处熔炉。城墙上的守军已发现唐军的意图,开始朝着缺口投掷石块与火把,吐蕃骑兵不断有人倒下,却没有一人后退,用身体筑起人墙,守护着这最后的希望。

就在金光即将完全闭合缺口时,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——蒋师仁率领的五百骑兵已冲出密道,抵达王宫北处熔炉。他看到熔炉旁站着数十名活尸兵,那些活尸兵面无表情,皮肤呈青灰色,身上还穿着残破的唐军铠甲,显然就是当年失踪的工匠。“动手!”蒋师仁一声令下,骑兵们纷纷抽出弯刀,朝着活尸兵冲去,同时派人守住熔炉大门,防止佛骨被转移。

黑玉佛陀的虚影似乎感应到熔炉遇袭,掌心的金光突然减弱,面容变得更加狰狞,竟朝着王宫方向飞去。王玄策抓住这个机会,高声喊道:“全军冲锋!趁佛陀虚影撤离,突破城墙!”他拄着木杖率先冲出缺口,金铁假趾踏过滚烫的砖石,佩刀挥舞间,将试图阻拦的守军砍倒在地。

吐蕃骑兵与泥婆罗骑兵紧随其后,如同潮水般涌入城墙缺口,弓箭与弯刀齐发,守军节节败退。王玄策望着王宫方向,眼中闪过一丝期待——蒋师仁一定能守住北处熔炉,而他们则要趁势攻占王城,将键陀罗国的罪行公之于众,为三百名唐军工匠,讨回迟到了五年的公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