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流云”。
这个名字带着一种与当前危机格格不入的飘渺感,却成了他们此刻唯一的希望。翼钳——这个融合了晨翼的“余响”与老钳子“数据遗产”的存在—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他拉着林月遥,迅速而无声地移动到工作室最深处,那里有一面看似普通的、布满陈旧管线和阀门的墙壁。
他在几个特定阀门上有节奏地敲击、旋转,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——这确实是烙印在老钳子肌肉记忆里的操作。随着一阵几乎微不可闻的齿轮啮合声,墙壁上一块约一人高的区域向内滑开,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、向下延伸的黑暗洞口。一股更加阴冷、潮湿,混合着铁锈和未知霉菌的气流涌出,与工作室的机油味截然不同。
“跟紧我。”翼钳低声道,率先踏入黑暗。他眼中闪过一丝微光,似乎是启动了某种增强视觉的传感器。
林月遥紧随其后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洞口在她身后无声地闭合,将工作室那点微弱的光亮和安全假象彻底隔绝。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,只有翼钳眼中那两点极其微弱的传感器光芒,如同深渊中的孤星,指引着方向。
脚下是湿滑、不平的金属阶梯,向下,不断向下。空气粘稠而冰冷,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寒意,渗透进衣物,直抵骨髓。四周一片死寂,只能听到自己压抑的呼吸声、心跳声,以及翼钳稳定得近乎刻板的脚步声。
他走在她前面半步,身体微微侧倾,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姿态。尽管腿伤刚刚修复,但他的步伐没有丝毫滞涩,融合了老钳子的经验后,他对这具身体的控制达到了新的高度。林月遥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高度警戒的状态,像一张拉满的弓,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。
向下走了大约五分钟,阶梯到了尽头,脚下变成了平坦但积着浅水的地面。翼钳停下脚步,似乎在确认方位。
“这边。”他拉起林月遥的手,转向左侧。他的手掌依旧冰冷,但那稳定的力量感让林月遥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。
他们在迷宫般的巨型管道中穿行。这些管道似乎是旧时代城市排水系统的主体部分,有些地方宽阔如隧道,有些地方则需要弯腰才能通过。锈蚀的管壁上凝结着水珠,不时滴落,在寂静中发出清晰的回响。偶尔能看到一些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微光的苔藓,它们是这片黑暗国度里唯一的光源,映照出扭曲怪诞的影子,更添几分诡秘。
翼钳对路线似乎极为熟悉,几乎没有任何犹豫。老钳子的记忆如同精确的导航图,指引着他们避开废弃的障碍和可能的不稳定结构。
“老家伙……我,在‘创世’监控力度最强的时期,花了三年时间,断断续续开辟了这条路线和‘流云’据点。”翼钳的声音在空旷的管道里显得有些失真,带着回音,“这里利用了地质断层和废弃的军事掩体结构,信号屏蔽效果很好,但环境……不尽如人意。”
他的用词带着老钳子式的务实和一点点对艰苦环境的轻描淡写。
又前行了大约二十分钟,翼钳在一处看起来与其他地方无异的管壁前停下。他蹲下身,在积水中摸索了片刻,似乎扳动了一个隐藏的开关。一阵低沉的震动从脚下传来,旁边一截巨大的管道侧壁,缓缓滑开一道缝隙,刚好够一人侧身通过。
“到了。”
两人挤进缝隙,身后的管道壁再次合拢。眼前豁然开朗,虽然依旧昏暗,但空间明显大了许多。
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地下小型调度站或者避难所。面积大约四五十平米,穹顶很高,由粗壮的金属支架支撑。空气虽然依旧潮湿冰冷,但流通性似乎好了一些,那股霉味也淡了。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密封的箱子和桶,上面覆盖着防尘布,积着厚厚的灰尘。正中央,有一套看起来颇为陈旧,但保养得不错的生存设备:简易床铺、折叠桌椅、一个小型独立空气循环过滤系统,甚至还有一个依靠地热或某种化学能运作的、散发着微弱暖意的加热器。
最显眼的,是靠在墙边的一套老式但看起来功能齐全的计算机终端和通讯设备,以及一个摆满了各种工具和备用零件的工作台——简直是老钳子工作室的微缩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