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夏的喘息是短暂而珍贵的。周瑜分兵回援柴桑的消息,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稍稍松了一扣,但弓弦依旧满张,箭镞依旧对准着岌岌可危的城寨。太守府内,烛火映照着诸葛亮清瘦而沉静的面容,他手中的羽扇轻摇,目光却锐利如刀,落在巨大的江防舆图上,仿佛要将其刻入脑海。
“军师,孙权分兵,吕蒙陆上攻势已缓,然曹操水师依旧虎视眈眈,于禁连日以小股船队骚扰,疲我士卒,窥我虚实。长期困守,粮草、箭矢、尤其是‘雷火’之物,终有尽时。”刘备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忧色,即便最危险的时刻似乎已经过去,但身为统帅,他看得更远。
诸葛亮微微颔首,声音平静无波:“皇叔所虑,亮深知。困守待变,终是下策。陛下西图益州,乃长远破局之基。然远水难解近渴,江夏之围,需当机立断。”
他站起身,羽扇指向舆图上洞庭湖的位置。“苏飞将军所率洞庭水军,奉陛下‘围魏救赵’之令,东进威慑江东,此乃明线。曹操、周瑜,乃至孙权,此刻目光必被其吸引,或惧其直捣建业,或疑其另有图谋。”
他话锋一转,羽扇沿着长江水道,虚划一条隐秘的弧线,绕过江夏主战场,直插其西侧,魏吴联军水师的后方锚地区域。“然,此明修栈道之举,真正的杀招,在于暗度陈仓。”
刘备眼中精光一闪:“军师之意是……让苏飞舰队,虚晃一枪,转而西进?”
“正是!”诸葛亮语气斩钉截铁,“苏飞将军麾下,虽非‘玄武’主力,然皆是洞庭水军精华,大小战船数十,士卒万余。更关键的是,他们携带着陛下工坊新试制的‘流火膏’!”
这“流火膏”,正是博望坡“风雨不熄火油”的升级版本。工匠们在刘协的指导下,尝试在猛火油基液中混入更轻质的石漆分馏物、经过特殊处理的油脂以及增加附着力的胶质,并掺入大量磨碎的硫磺与硝石粉末。此物比重略小于水,能长时间漂浮于水面,附着船体极难清除,一旦点燃,火势迅猛,且能在水面上持续燃烧,遇水不灭,反会因水花溅射而扩大火势,堪称水战噩梦。唯一的缺点是制备极难,产量稀少,此次几乎将库存尽数调拨给了苏飞。
“此计凶险,”诸葛亮沉声道,“苏飞舰队需先大张旗鼓东进,做出威胁江东姿态,引开敌军注意。待夜深雾重,于预定水域悄然转向,借助荆南熟悉的水道与夜色掩护,逆流西进,绕过主战场,潜伏于联军水师侧后。届时,我军在江夏正面需做出殊死抵抗之态,吸引联军主力,待东风起时……便是‘流火膏’发威,焚江煮海之际!”
刘备听得心潮澎湃,又不禁担忧:“此计环环相扣,若有一环出错,苏飞将军孤军深入,恐有覆灭之危。且江夏防线,能否顶住?”
诸葛亮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:“皇叔,非常之时,当行非常之事。江夏防线,亮自有安排。‘雷霆’火炮虽需慎用,但其威慑犹在,可助稳固阵脚。陆上,有皇叔、汉升、霍峻,亮相信必能守住。至于苏飞将军……此行成败,关乎国运”
他随即下达一连串密令:
“影卫”以最高优先级,将新的作战计划与“流火膏”使用细则密送苏飞。
江夏水陆两军,即日起摆出决死守城姿态,多布疑兵,日夜鼓噪,吸引联军注意力。
严密控制消息,此计除核心几人外,不得泄露分毫。
工坊加紧修复受损“玄武”,并优先保障“雷霆”炮队的弹药和检修。
洞庭湖口,长江水道。
苏飞站在“镇海艟”的舰桥上,望着前方浩荡东去的江水,心中并无多少“直捣黄龙”的豪情,只有沉甸甸的责任。他刚刚解读完诸葛亮的密令和“流火膏”的说明,手心因用力而微微出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