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运,真是个无情的笑话。
她看着他,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怜悯,像是看着一只迷途的羔羊。
“嗯!”
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,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,对旁边的丫鬟说。
“小翠,去跟厨房说一声,给孙师傅的房里,多送一床新被褥去。天凉了!”
说完,她便不再看孙大成,冲着黄仁贵又点了点头,径直走了。
从始至终,她的脸上,都没有一丝波澜。
孙大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那素色的旗袍,像一片即将消散的云。
他的心里,却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。
……
黄家几十亩水田的稻子,终于到了收割的时候。
黄仁贵不急。
他总要等到村里各家各户的零散田地都收得差不多了,才开镰。
这样,全村的劳力,就都能腾出手来,帮他家干活。
黄大善人只需管饭,再给些微薄的工钱,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,把所有粮食归仓。
打谷场上,人声鼎沸。
几十个村民,排成一排,挥舞着镰刀。
孙大成就在其中。
但他跟别人不一样。
别人摔稻把,是“啪……啪……”,有气无力。
他摔稻把,是“砰!砰!砰!”
每一记,都像是要把货桶砸穿!
他一个人,就占了一个货桶。
他不需要帮手。
他抱起一捆稻谷的速度,比别人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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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摔打的频率,比别人快。
他脚下堆积的谷粒,也比别人多得多。
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。
不远处的田埂高坡上,黄仁贵坐在一张太师椅上,悠闲地喝着茶。
一个家丁,正殷勤地给他续水。
“老爷,您看。”家丁指着场中的孙大成,满脸都是谄媚的笑,“您这长工请得,可太值了!一个人,顶咱们四个都不止!干活又快又好,还不惜力气!”
黄仁贵的眼睛,一直就没离开过孙大成。
他满意地点了点头,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。
值。
太值了!
这已经不是划算的买卖了,这简直是捡到了一个宝。
到了傍晚,收工的锣声敲响。
村民们累了一天,一个个都跟散了架似的,丢下工具,就往吃饭的地方涌。
只有孙大成,还在原地。
他没有去抢饭。
他拿起一块破布,仔仔细细地,把他用过的那只货桶,里里外外擦得干干净净。
然后,他又把散落在地上的稻草归拢好,把挑谷子的箩筐和扁担,也擦拭干净,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墙角。
每一个动作,都有条不紊。
每一个物件,都摆放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。
这是他在部队里,刻进骨子里的习惯。
武器,工具,都是士兵的第二生命。必须爱惜。
黄仁贵在高坡上,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。
他脸上的满意,变成了惊叹。
这个孙大成,不光有力气,还有脑子,更有这份难得的纪律性!
这哪里是个普通的庄稼汉?
黄仁贵站起身,快步走了下去。
“大成!”
他走到孙大成身边,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热情。
“活干完了,别跟他们挤在一起吃了。走,跟我进屋,上桌吃!”
村民们吃饭,都是在大院里摆几张长条桌,大锅饭,大锅菜。
上桌吃,意味着能跟主人家一起,吃小灶。
这是一种天大的体面。
孙大成愣了一下,连忙摆手。
“黄老爷,这不合规矩。我……我跟大家一起吃就行。”
他是个长工,是个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