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打量了他一番,朝他喊道:大点声!没吃饭啊?眼神里带着城里人看乡下人时特有的轻蔑。
我找赵金山!铁柱提高声音,脸涨得通红。他感到自己的土布衣裳在这个环境中格外扎眼,脚上的破布鞋也让他自惭形秽。
那人这才朝里面喊了一嗓子:老赵,有人找!
不一会儿,一个黝黑精瘦的中年男人小跑过来,见到铁柱,愣了一下:铁柱?你怎么瘦成这样了?赵金山皱着眉头,拍了拍他的肩膀,家里又断粮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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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伯。铁柱低声叫道,喉咙有些发干。他看着大伯被晒得脱皮的脸庞,心里既亲切又陌生。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,大伯是他唯一的依靠。
赵金山叹了口气:来得正好,工地上正缺人手。你先跟我去宿舍放东西,然后直接上工。
所谓的宿舍,其实就是工棚里的大通铺,挤了二十多个人,空气中弥漫着汗味、脚臭味和霉味。铁柱把那个小布包塞在铺盖最里面,跟着大伯来到工地。
今天你先帮着搬砖,一车砖推到头,歇一会儿再推回来。赵金山指着一辆手推车说,小心点,别砸着脚。工头老陈脾气暴,你机灵点。
铁柱点点头,挽起袖子就开始干。他从小干农活,有一把子力气,但工地上的活儿完全不同,更累更耗人。才推了两车砖,他的手心就磨出了水泡,肩膀也被压得生疼。
但一想到一天八毛钱和一顿午饭,他就咬牙坚持着。终于熬到午饭时间,工人们排队领饭——每人两个杂面馒头,一碗白菜汤,汤里零星飘着几点油花。
铁柱蹲在砖堆旁,狼吞虎咽地吃着这顿来之不易的午饭。馒头粗糙拉嗓子,但他吃得津津有味,连汤底都喝得一滴不剩。这是他三天来吃的第一顿饱饭。
新来的?旁边一个老工人搭话,哪村的?
赵家屯的。铁柱小声回答,不敢抬头。他怕看到对方眼中的怜悯或轻视。
嘿,穷地方啊。去年旱灾,你们那饿死人了吧?
铁柱低下头,没接话。他想起了邻居王大爷,就是活活饿死的。那种恐惧刻在了他的骨子里。在这个时刻,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贫穷的可怕,也更加坚定了要改变命运的信念。
下午的活儿更加难熬。太阳毒辣辣地烤着,铁柱汗流浃背,推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。工地上尘土飞扬,他的喉咙干得冒烟。
新来的,快点!工头老陈不时呵斥着,那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,脸上总带着不耐烦的表情。
铁柱只能加快脚步,汗水模糊了视线。就在他推着满满一车砖经过一堆钢材时,脚下一滑,整个人失去平衡,手推车猛地侧翻,砖块哗啦啦散落一地,有几块甚至砸到了旁边的钢管架上。
瞎了眼啊!工头老陈怒气冲冲地跑过来,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,你知道这些砖值多少钱吗?摔碎的都得从你工钱里扣!
铁柱呆立在原地,脸色惨白。这一车砖,恐怕要扣掉他好几天的工钱。他仿佛已经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神,听到父亲无奈的叹息。贫穷就像一张无形的网,无论他如何挣扎,似乎都无法逃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