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总觉得,这趟北疆之行,怕是不会那么顺利,汴京的局势,怕是要比河北的战事更烈。
出了福宁殿,暮色已沉,宫墙根下的宫灯一盏盏亮起来,昏黄的光映着青砖,投下长长的影子。
徐子建站在台阶上,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残阳,指尖无意识地掐了个诀。
算不出元丰帝的寿数,却算出一股浓重的阴气,正缠绕在汴京深处。
他皱了皱眉,翻身上马,朝着北平郡王府的方向去了。
与此同时,北平郡王府的偏院里,正飘着淡淡的酒气。
偏院不大,院角种着棵老槐树,枝叶繁茂得遮住了半边院子。
树下摆着张青石桌,两个石凳,许贯中坐在左边,面前的酒杯里还剩小半杯酒,脸色发白;对面的高聪则一手端着酒杯,一手撑着下巴,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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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许兄,怎么不喝了?”高聪晃了晃酒杯,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浅浅的酒痕,“这可是江南运来的十年女儿红,寻常人可喝不到。”
许贯中拿起酒杯,却没碰嘴唇,只是轻轻晃着:“高兄今日找我,怕是不只是为了喝酒吧?”
他跟高聪同在枢密院当幕僚,平日里虽有往来,却从未像今日这般。
高聪特意把他请到偏院,还屏退了所有下人,连院门外都没留一个侍从。
高聪笑了笑,放下酒杯,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着,节奏忽快忽慢:“许兄是个聪明人,那我就直说了。方才我去枢密院拿文书,听闻陛下今日在书房昏倒了?”
许贯中的手猛地一顿,酒液溅出几滴在石桌上:“此事陛下不是封锁消息了吗?高兄怎么知道的?”
“宫里的人,总有几个嘴不严的。”
高聪漫不经心地说着,眼神却紧紧锁着许贯中的脸,“许兄想想,陛下今年才二十,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,却频频昏倒,这要是传出去,朝堂上会是什么动静?”
许贯中沉默了,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,酒液入喉,却没什么暖意。
“陛下宠幸后宫过甚,身子亏了。”他低声道,“徐大人已经劝过了,只是陛下……听不进去。”
“听不进去是自然。”高聪嗤笑一声,身子往前凑了凑,声音压得更低,“周怜儿那女子,生得跟徐大人的三妹徐晴儿有七分像,陛下对她,哪里是宠幸,分明是把她当成了替身。
可许兄有没有想过,这女子来历不明,偏偏在这个时候得宠,背后就没有旁人的手笔?”
许贯中的瞳孔缩了缩。
他不是没想过,只是徐子建没提,他也不敢多问。
“高兄的意思是……周怜儿背后有人?”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
高聪靠回石凳上,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,他也没擦,“我只是在想,若是陛下哪天撑不住了,皇嗣还没着落,这大周的皇位,该由谁来坐?是康王那个老狐狸,还是禹州郡王那个墙头草?”
许贯中握着酒杯的手更紧了,指节都有些发白。
“高兄慎言!”他急声道,“陛下身体虽弱,可毕竟还在,再说……徐大人也不会允许有人觊觎皇位。”
“徐大人?”高聪挑了挑眉,眼神里带着点异样的光,“许兄,你我都是枢密院的人,谁不知道北疆半数兵马都出自徐大人麾下?背嵬军、神武军,哪一支不是听徐大人的号令?若是汴京有变,徐大人挥师南下,改朝换代,又有谁能拦得住?”
“你疯了!”许贯中猛地站起身,酒杯“哐当”一声砸在石桌上,酒液洒了一地,“徐大人是大周的枢密使,不是乱臣贼子!再说,他不是宗室,怎么能登基?”
“宗室?”高聪也站了起来,逼近一步,声音里带着蛊惑,“许兄,你读了一辈子书,难道还不明白‘天子,兵强马壮者也’的道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