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厚照觉着没啥了,便起身向外走去,走之前从怀里取出十几枚铜子而递给夏助道:“我请客!”
夏助双手接过铜子,摇头笑笑,便对着柜台喊道:“结账。”
“好嘞,客官。”
夏助结完账,快步跟上,落了朱厚照半个身子,问道:“爷,咱去哪儿?”
朱厚照悠哉悠哉道:“去郭勋家。”
夏助闻言便道:“行,我叫随从去打个招呼........”
“不用,”朱厚照又摆摆手道,“就这样悄摸着去。”
夏助闻言暗道:“这不得把他吓死?”
朱厚照揣着手走在街上,这会日头已经上来了,把屋檐下的幌子染得透亮。临街的绸缎庄正卸着新到的杭绸,青碧、绯红的料子从木箱缝隙里露出来,裹着苏木与红花的染料腥气,混着伙计身上的皂角味飘过来。穿比甲的妇人伸手摸了摸料子,鬓边银质丁香簪晃了晃,袖口露出的青布水袜蹭过柜面。
隔壁药铺飘来当归与甘草的混香,和斜对过胡饼铺的焦香缠在一处。
胡饼铺摊主用长竹筷翻着铁板上的饼,芝麻粒在火上蹦跳,穿短打的脚夫围着摊子,腰间搭膊里塞着铜钱与汗巾,脚下蒲鞋沾着街面泥点,攥着铜子儿等刚出炉的热饼。
茶汤担子前,老汉正用长柄铜勺舀茶汤,撒上芝麻、花生碎,穿长衫的书生递过铜钱:“多搁些糖桂花!” 老汉笑着应:“您常来,错不了!” 铜勺撞得茶汤碗叮当响,蒸腾的甜香里,还混着不远处卖艾窝窝老汉的吆喝:“热乎的艾窝窝 —— 解腻又顶饿!” 竹屉里的艾窝窝裹着芝麻糖,引得路过孩童直拽母亲衣角。
忽闻车轴吱呀响,一队骡车从对面过来,赶车人鞭梢裹着红绸,甩响时喊着 “借光 —— 漕运的粮车来喽!” 车辕上 “顺天府漕运” 的小旗晃悠悠。
朱厚照停步看时,两个穿圆领袍的小吏凑着墙根说话,折扇时不时敲着掌心。瞥见朱厚照身上的暗纹绫罗的道袍,小吏虽没行礼,却悄悄往旁让了让 —— 寻常富商穿不起这般料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