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勋闻言,身子猛地一震,方才还攥着袍角的手倏地松开,指节因骤然失力泛着白。他张了张嘴,竟没说出话来,不知是委屈还是感动,眼泪 “唰” 地就滚了下来,砸在身前的青石板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忙膝行半步,声音哽咽得发颤:“臣... 臣何德何能,劳爷这般赏识!从前臣识人不明,险些误了大事,如今爷还念着臣的好... 臣就是万死,也难报爷的天恩啊!” 说着便要俯身叩拜,额头都快触到地面。
朱厚照忙抬手按住他的胳膊,指尖触到郭勋袍角的汗湿,带着点潮热。
窗外忽然传来葡萄藤叶簌簌的声响,一阵风卷着暑气闯进来,吹得案上洒金笺书页 “哗啦” 翻动,连墙上挂着的《秋江待渡图》都晃了晃,画里待渡人的衣角似也跟着动了动,倒让这满是情绪的书房,添了几分活气。
朱厚照的目光从郭勋泛红的眼角移开,转向窗外 —— 几只麻雀正落在藤架上,啄着青葡萄,时不时扑棱下翅膀,留下几片打转的碧叶。他的语气才缓了下来,像被风拂过的茶汤,少了几分郑重,多了些帝王的无奈:“你也知道,国家有制度,朝廷有律法。李福达的案子牵连着三法司,满朝文武都盯着,有些事... 我也做不了主。”
郭勋仍垂着头,眼泪还在往下掉,却慢慢稳住了声音:“臣懂... 臣都懂。爷能有这份心意,臣已心满意足,往后便是做些跑腿的差事,臣也定尽心竭力,绝不让爷失望。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他抬手用袖角擦了擦泪,却没敢擦得太用力,怕弄乱了发髻,失了体面,只任由余泪挂在颊边,映着窗光,像颗没干的露珠。
朱厚照看着他这模样,轻轻摇了摇头,指尖又碰了碰案上的茶盏,茶汤已凉了大半,茶毫都沉在了盏底:“起来吧,地上凉。你若真记着我的心意,往后便在正事上多用心,别再出岔子 ——把事情说清楚,交代清楚,解释了众人的疑惑,放心,不会冤枉你。”
接着看向郭勋:“等过了这阵子,总有你出力的地方。”
郭勋闻言郭勋忙应道:“臣省得!臣一定交代清楚!” 他说这话时,腰杆挺得更直了些,颊边的泪痕虽未干,眼底却多了几分坚定,像蒙尘的铜镜被擦净,露出了光亮。
朱厚照见他这般模样,嘴角似有若无勾了勾,抬手端起那盏凉茶,却没喝,只转着茶盏道:“好,但愿你能安稳过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