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官纷纷劝谏道:“百官绝无此心。”
朱厚照手按在楠木桌沿,指节因用力泛了白,见众臣齐齐躬身,他冷笑一声,指节在桌上敲了敲:“你们倒会替他们说话!昨儿递进来的奏本,有的说荣王‘被师傅教得疏慢君父’,有的说詹事府‘朋比为奸’,这不是离间是什么?朕看他们是为了维护童瑞故意这般子说的。”
话刚落,阶下毛纪先颤巍巍挪了半步,他鬓角霜白,声音却稳:“陛下息怒。臣昨夜翻了那些奏本,有几位言官确是语失,可细瞧下来,不过是见郭勋案牵连甚广,怕詹事府沾了私情,才急着进言。倒不是真要非议荣王殿下。这父子情分,哪里是几句话能拆得开的?”
王琼紧随其后,他青衣角沾了点雨水,却没顾上拂,只躬身道:“毛阁老说得是。臣今早见着詹事府的王学士,他红着眼圈说,昨儿奏本递上去就悔了,怕连累荣王殿下。再说荣王殿下那道疏,字字都透着孝悌,天下人看了,只会赞殿下明事理,哪里会信那些闲话?若真动了廷杖,倒显得陛下容不得直言,反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。”
朱厚照听着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案上的玉虎。片刻后,他眉头稍展,却仍哼了声:“可他们说荣王是不孝之子,这不是戳朕的心窝子吗?”
一旁王宪忙上前半步,语气温和如春水:“陛下,诸臣不过是一时糊涂,哪里敢真的非议殿下。您若实在气不过,不如降道谕旨,申明天家父子之谊,再劝诫百官言事需谨慎。既正了纲纪,又不伤和气,岂不比廷杖好?再说荣王殿下见陛下如此宽宏,心里也更感念陛下的恩义不是?”
暖阁里静了片刻,只闻沉香轻轻飘着。朱厚照抬眼看向窗外,雨水正打在窗棂上,簌簌有声。他想起今早荣王来请安时,还小声问他 “爹昨夜睡得好吗”,眼底不禁软了些,将玉虎放在掌心转了转:“也罢,就依你们所言。只是下不为例 —— 再有人敢乱议天家私事,朕可就不饶了!”
众臣忙齐齐躬身:“陛下圣明!”
就在内外都觉着这件事就此作罢之时,严嵩却上了道奏本抨击众官道:“徐阶辈以 ‘清流’自许,实则借弹劾之名,行立威之私!前郭勋事发,徐阶首上疏斥其‘大奸似忠’,彼时臣尚赞其敢言;然及荣王殿下因侍讲事自请治罪,陛下已示宽仁之意,徐阶却仍执前见,暗嘱言官续递弹章,谓 “詹事府不严,必致殿下失教”此非为正纲纪,实为驳陛下之宽、显己之直也!伏望陛下察徐阶之伪直,明其私心,令其自省己过。若仍纵容,恐日后言官皆以徐阶为样,只知博名而不知尊上,只知立党而不知报国。彼时陛下虽有宽仁之心,亦难挽朝堂分崩之祸矣!”
不愧是严嵩,擒贼先擒王, 面对这个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,一个不属于科道官,却三番五次上疏弹劾这个,弹劾那个的翰林学士徐阶,严嵩一眼就看出来徐阶所谓的敢于直言是在博眼球,混人缘。
好,我偏不随你的意。
霍韬也上疏道:“徐阶之流,只顾自己不顾天家父子亲情,实乃可恶,其心可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