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外李斯也压根不相信黄品染了重病。
若肉剐下去的多了,南边恐怕就会从挂在大秦脚下的碎石,变成砸往身上要了性命的投石。
琢磨到这,李斯用力合上北地传来的行文,缓缓起身面向火墙上方的窗台。
撩开窗帘本打算透过秘法制成的水玉窗扇看看院落里的景致,缓一缓心神。
李斯却因天色已黑,窗台上又立有烛火而看到自己映照在水玉上的面庞。
发冠不知不觉间已经解下,没了发簪的支撑白发显得有些凌乱。
不知是映照的模糊不清,还是短短的两个时辰内便真的又苍老了几分。
不但反射的眸光看起来很是浑浊,脸上的沟壑也好似又深了些。
“那个小子就算是不在眼前碍眼,却还是能扰人情志!”
语气复杂的自言自语一句,李斯脸色带着些恼怒的举起烛火在水玉前比划了两下。
不过听到窗外北风的呜咽声,李斯终是没有将烛火砸上去。
盯着院落里只显出轮廓的槐树看了半晌,李斯感觉好似回到了去岁站在院子里看树开悟的时候。
猛得打了个寒颤的同时,两道要紧贴在一起的眉头也跟着松开了许多。
将烛火重新放在桌台上,又稍稍往后退了些。
李斯借着水玉中的倒影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。
“到底是一老朽,不管怎么收拾怎么笑,看起来也都是个即将入土的死人。”
嘀咕了一句后,李斯歪头又打量了一下映在水玉中的自己,忽的咧嘴笑了起来。
老的跟个将死之人又能如何?
黄品不还是最终去了烟瘴边地的岭南。
嬴政不还是死在自己前面。
蒙恬不还是被赐死在了阳周。
朝堂最终不还不是握在自己的手里。
能得来这些,靠的不是逢迎了一辈子旁人,而是生出的那一股韧性。
何况黄品所谓的就势随势,与他先前近乎一辈子的逢迎又有何区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