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感慨,仿佛也沉浸在了那段沉重的历史记忆中:“你想想看,天依同志,这个世界上,有哪个真心爱自己孩子的父母,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十月怀胎、辛苦养大的骨肉,送去给那些性情乖戾、视人命如草芥的蛊师,当做喂养毒虫的‘饲料’或者修炼邪术的‘材料’呢?在过去那段黑暗的岁月里,蛊师在九黎族内部,凭借其诡异莫测的邪术和狠毒的手段,确立了至高无上的、近乎神权的统治地位,普通的部落民众力量微弱,根本无法反抗,只能忍气吞声,默默承受着骨肉分离的巨大痛苦。但是,新龙渊成立后,政府以强大的力量和坚定的决心,彻底打破了这种邪恶的压迫,让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,再也不用生活在那种随时可能失去孩子的恐惧之中。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,明白,到底是谁真正解放了他们,是谁给了他们安居乐业、正常生活的权利和尊严。所以,于情于理,我们都绝不能对所有的九黎族人抱有这种先入为主的、带有偏见的刻板印象。这种不信任的态度,很容易伤害到那些善良的同胞感情,会严重影响我们接下来依靠群众、发动群众的工作基础,不利于后续调查和抓捕行动的顺利开展。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,而不是制造不必要的对立。”
洛天依被林峰这番有理有据、情真意切的话语说得脸颊微微泛红,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,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衣角,小声地说道:“我知道了,林峰同志,是我想得太简单、太片面了。谢谢你的提醒,我以后会注意的,不会再轻易下这种武断的结论了。”她顿了顿,像是想起了什么,又抬起头,好奇中带着一丝不忍地问道:“不过林峰同志,你刚才提到……蛊师会强迫九黎族人把小孩送给他们……喂虫子?这…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?听起来……也太残忍、太不人道了,简直令人发指。”
林峰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,手背上甚至能看到微微凸起的青筋,他的语气也随之变得更加低沉、沉重,仿佛在诉说一段不堪回首的、充满血泪的黑暗历史:“根据几位年事已高、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九黎族族老的口述,在过去,蛊师在部落中的地位,确实是至高无上、不容置疑的,他们几乎被族人当做‘活着的神明’来敬畏和供奉。一旦族中哪个家庭有新生儿诞生,消息几乎会立刻传到部落里的蛊师耳中。他们很快就会亲自上门,或者派出手下的爪牙,用一种非常诡异、外人无法理解的‘探灵’秘法,来测试这个刚刚来到人世的孩子,是否具备成为蛊师的所谓‘灵根’或者特殊体质。如果哪个不幸的孩子被他们认定‘测试通过’,具有培养价值,那么蛊师就会当场,毫不理会孩子父母撕心裂肺的哭求和哀嚎,强行将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抱走,然后送往只有历代蛊师才知道的、隐藏在深山老林最深处的所谓‘蛊神圣地’去进行‘培养’。”
“但是,所谓的‘培养’过程,其残酷和血腥的程度,远远超乎我们正常人的想象。”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得更低了,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和悲痛,“那些被选中的孩子,会被直接扔进特制的、里面早已爬满了各种剧毒蛇虫——比如蜈蚣、蝎子、毒蛇、蜘蛛等等——的巨大的石瓮或者木桶之中。他们要让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婴孩,在那样极端恐怖和痛苦的环境下,凭借本能或者某种未知的潜力,与那些致命的毒虫互相厮杀、吞噬。只有那些命足够硬、运气足够好,能够在无数毒虫疯狂的攻击和毒素下顽强地活下来,并且反过来,在某种机缘巧合下,能够初步控制或者影响其中某一种毒虫的孩子,才会被蛊师认为是‘合格品’,才有资格被留下来,接受后续更加残酷、非人的蛊术训练,最终被培养成毫无人性、只知杀戮和服从的蛊师工具。”
“这是一个极其惨烈、成活率低到令人发指的筛选过程。”林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往往十个被选中的孩子里面,最终能够侥幸活下来的,可能只有一两个,甚至一个都没有!而剩下的那八九个孩子……他们的结局,无一例外,都是在极度的痛苦和恐惧中,被各种剧毒活活咬死、毒死,最终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,化作了毒虫的食物和养料……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。”
“而即便是那些极少数的、能够从毒虫口中挣扎着活下来的孩子,他们的人生也已经被彻底扭曲和摧毁了。”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惋惜和悲哀,“因为从小就必须与这些冰冷、恶毒的生物为伍,长期浸泡在充满毒素和杀戮的环境里,他们的心智和性格会不可避免地发生畸变,变得极度狠毒、冷漠、偏执,心中只剩下对力量的扭曲渴望和对生命的极端漠视,再也找不回一丝一毫属于孩童应有的天真、善良和对世界的好奇。所以,对于绝大多数九黎族的父母来说,一旦自己的孩子被蛊师看上、选中,带走的那个瞬间,其实就等同于已经宣判了这个孩子的‘死亡’——无论是肉体上的,还是灵魂上的。那种眼睁睁看着骨肉被夺走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和痛苦,是外人难以体会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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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深吸了一口气,继续说道:“族老们回忆说,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,他们的祖先也并非没有尝试过反抗,并非没有想过推翻蛊师这种惨无人道的统治。但是,普通的族人,哪怕是最勇猛的战士,又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能够随意操控成千上万毒虫、杀人于无形的蛊师呢?很多勇敢站出来反抗的族人,最后都被蛊师用各种残忍至极的蛊术和毒虫活活折磨致死,死状凄惨无比。还有更多的人,因为无法忍受这种随时可能失去孩子的恐惧和压迫,只能选择拖家带口,冒着巨大的风险,逃离世代居住的部落和家园,远走他乡,隐姓埋名。这也是为什么,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,九黎部落的人口规模一直难以壮大,甚至在某些时期出现萎缩的重要原因之一。”
“直到新龙渊政府成立,派出强大的军队和专门的工作组,下定决心要彻底铲除这些危害社会、残害百姓的毒瘤,那些长期生活在蛊师阴影下的九黎族同胞,才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,才终于能够挺直腰杆,摆脱了延续千年的、如同噩梦般的蛊师控制。所以,你问现在谁最不希望、最恐惧那帮阴魂不散的蛊师卷土重来?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,排在第一位的,一定是这些九黎族的普通民众!因为他们比我们任何人都更加清楚、更加深刻地了解,一旦让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蛊师重新掌握权力,等待着他们和他们子孙后代的,将会是怎样一个暗无天日、充满血腥和绝望的未来。”
听完林峰这番详尽而沉重的介绍,车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。每个人都仿佛被那血腥残酷的历史画面压得喘不过气来,脸上不约而同地笼罩上了一层沉重的阴霾。就连见惯了生死、心志坚韧如铁的笠原真由美,也忍不住微微蹙起了她那英气的眉毛,从心底深处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,小声地用樱花语嘟囔了一句:“真是……造孽啊……”坐在宿羽尘身边的安川重樱,更是下意识地、紧紧地握住了宿羽尘温暖宽厚的手掌,仿佛想从中汲取一些力量和安慰。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不忍和悲伤,她实在无法想象,也无法接受,那些刚刚降临人世、本应在父母怀中享受呵护的无辜婴孩,在被扔进布满毒虫的容器中时,内心是何等的恐惧、痛苦和绝望。
半个小时的车程,就在这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中,仿佛被无限拉长,又仿佛转瞬即逝。车子渐渐驶离了灯火通明的林市市区,拐上了一条相对偏僻的省级公路,最终来到了林市远郊的一片茂密的原生树林旁边。借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掩护,可以看到在树林的深处,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、风格颇为老旧的中古式别墅,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,静静地矗立在那里。这栋别墅的外墙因为年久失修,已经出现了不少斑驳的痕迹和细微的裂缝,院子里的杂草也因为缺乏打理而长得有些肆无忌惮,郁郁葱葱,几乎要没过人的膝盖。从外表上看,它和那些散落在乡村郊野、早已被主人遗弃的普通废旧别墅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,充满了荒凉和破败的气息。
但是,宿羽尘却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敏锐观察力和在战场上磨练出的直觉,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这栋别墅周围不同寻常的地方——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,迅速扫过别墅周围的树林阴影、灌木丛深处、甚至是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冠。他至少精准地捕捉到了十个以上经过精心伪装、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隐蔽暗哨点位!每个隐蔽点内,都隐约能看到穿着与林地环境完美融合的数码迷彩服、脸上涂抹着油彩的安保人员的身影。他们如同蛰伏的猎豹,一动不动,但手中紧握的、处于待命状态的对讲机,以及那透过枝叶缝隙投射出来的、如同鹰隼般警惕地不断扫视着周围一切风吹草动的眼神,都清晰地表明,这栋看似普通、甚至有些破败的别墅,其内部绝对是别有洞天。显然,这里就是桂省国安厅为了此次“捕蛊”行动而秘密设立的、戒备森严的前线临时指挥部!
车子平稳地停在别墅那扇看起来毫不起眼、甚至有些锈迹的铁艺大门前。林峰率先利落地跳下车,动作熟练地掏出电子钥匙卡,在门禁上轻轻一刷,伴随着一声轻微的“嘀”声,大门应声而开。他转过身,对着陆续下车的众人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,语气简洁地说道:“到了,各位,咱们进去吧。高厅长和其他几位负责的同志,应该已经在里面的会议室等着我们了。”众人闻言,立刻收敛起脸上各异的神情,默默地跟在林峰身后,鱼贯走入了这栋外表普通、内部却可能暗藏玄机的别墅。
果然,别墅的内部景象与它那破败不堪的外部形成了极其鲜明的、近乎天壤之别的对比。内部的空间显然经过精心的改造和重装,完全被打造成了一个充满现代科技感的、高效运转的临时指挥中心。走廊两侧的房间门都敞开着,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成排的电脑设备,屏幕上不断跳动着各种数据和监控画面,身穿各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各自的岗位上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,有的在快速敲击键盘整理资料,有的在压低声音接听电话进行沟通协调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、紧张而有序的作战氛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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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峰熟门熟路地带着众人穿过略显狭窄却十分干净的走廊,来到一扇厚重的、隔音效果想必极佳的深色木制会议室门前。他停下脚步,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赶路而略显凌乱的衣领,然后抬手,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在门上敲了三下,同时清晰地喊了一声:“报告!”
“进来吧。”一个中气十足、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沉稳的声音,立刻从会议室紧闭的门内传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