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璜齿缝间迸出寒冰般的冷峭,“连续无故不去?下场就一个——开除!”
这三个字如同铁锤,一声重过一声地砸落,“是彻底的扫地出门,没半点退路!到那一步——”
柳璜的眼圈隐隐泛红,像是体内奔涌的情绪撑开了细微的血管,手指更加用力地掐进何狄的臂膀,指下的肌肉在微微痉挛。“——别说你爹!到那份上,神仙也捞不起你!”
“就算是张县长他亲自出面又能怎样?公章印在你档案上,规矩摆在桌面上,谁都挪不动那块铁板!”
他的话带着千钧的重量,再一次砸进何狄耳中:“我告诉你,真到了开除那一步,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!”
“你爸不行!就是张县长亲自开口也不行!规矩就是规矩!你这是在找死!何狄!”
最后那声“何狄”,柳璜几乎是吼出来的,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、彻底的心灰意冷。
每一句都沉沉落下,柳璜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下何狄的身体筛糠般抖动起来,骨节咯吱作响。
那扇开了一半的门依旧杵在原地,如一个尴尬又冰冷的界碑,分隔了门内与门外的空气。
门内的何狄面如死灰,那双眼睛里最后一点虚张声势的光也熄灭如灰烬,只剩下茫茫然巨大的空洞,仿佛骤然被抛入无底的冰渊。
门外的柳璜颓然后退了一步,方才咆哮时的血色瞬间褪尽,脸上一片灰败的死寂。
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点嘶哑破碎的声音:“我们家……将来,拿什么供你天天躺吃闲饭?”
话音落,屋子里一片死寂。
只有窗外远处高楼缝隙间露出的一角浑浊夜空中,隐约传来城市无情的喧嚣回声,低沉、浩大而绵延不断,仿佛是对这个困顿角落无声而恒久的围困。
卧室的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。
柳璜像一头困兽,在狭窄的客厅里焦躁地踱步,皮鞋踏在磨损的水泥地上,发出沉闷空洞的回响。
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如同一块巨大的疮疤,死死烙在他的视野里,门缝下透出的死寂无声无息,却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。
朱洁玉的啜泣已经变成了压抑的抽噎,肩膀偶尔耸动一下,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。
绝望的阴云沉沉地压在头顶,几乎要碾碎这豪华的客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