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4章 万语千言皆显苍白!!

站在刘青山身后的刘树义和刘树茂,从刘树德走进院子那一刻起,目光就如同被磁石吸住一般,死死地钉在了他的身上!

他们的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同时停滞了!

是他!

绝对是大哥刘树德!

即便岁月将他磋磨得如此苍老黝黑,即便他穿着最普通的农家棉袄、裹着毛巾、背着柴火,但那眉宇间的轮廓,那眼神深处的刚毅,那挺直过又因岁月而微驼的脊梁……

但他们仍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感,那是从血脉深处滋生的!!

刘树茂的胸膛剧烈起伏着,眼眶瞬间通红,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,模糊了视线。

他张了张嘴,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声响,却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哽咽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他下意识地猛地抓住身旁二哥刘树义的胳膊,全身都在微微颤抖。

刘树义的情况稍好,但同样激动得难以自持。

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,下颌绷得紧紧的,试图维持着最后的镇定,但微微泛红的眼圈和剧烈闪烁的目光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
他反手紧紧握住三弟的手,仿佛需要借力才能站稳。

他的目光贪婪地、一寸寸地扫过大哥的脸庞、鬓角的白发、眼角的深纹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酸涩与狂喜交织着猛烈冲击着他的神经。

近五十年的寻找、思念、愧疚……

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!

院子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、充满张力的寂静。

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……

刘树德被这两人看得浑身不自在,心中的疑惑和那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。

他皱紧眉头,又重复道:“青山,你咋不说话,这……这两位是……?”

刘青山嘴巴动了动,他觉得这种时候,他不应该开口,应该把揭晓答案的权力交给刘树义、或者是刘树茂才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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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

刘树义深吸了一口气,那口气吸得又深又重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
他猛地挣脱开三弟的手,上前一步,动作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僵硬。他抬手,用一种极其缓慢、近乎颤抖的动作,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军帽,露出了花白的头发。

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刘树德,声音因为极力的压抑和激动而变得异常沙哑、低沉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,带着千斤重量:

“哥……大哥……你还认得我吗?……我是……树义啊……刘树义!”

他的话音刚落,旁边的刘树茂仿佛被这句话点燃了引信,积攒的情绪轰然爆发!

他再也忍不住,猛地也上前一步,泪水夺眶而出,声音撕裂般带着哭腔,几乎是喊了出来:

“大哥!是我!我是老三!树茂啊!刘树茂!大哥!!我们回来了!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!!”

“刘树义……刘树茂……”

这两个名字,如同两道惊天霹雳,狠狠地劈中了刘树德!

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!

身体剧烈地一晃,脚下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一步,撞在了身后的柴火捆上,发出“哗啦”一声响!

他的眼睛骤然睁大到极致,瞳孔急剧收缩,里面瞬间被极致的震惊、茫然和一种近乎眩晕的难以置信所充斥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扭曲、颠覆!

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,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,如同秋风中的枯叶。

刘树德抬起一只颤抖得完全不成样子的手,指向眼前的人,声音干涩得撕裂,充满了巨大的惊骇和无法理解的混乱:“你……你们……不……不可能……这怎么……怎么可能……?!”

他的大脑一片空白,数十年的认知在瞬间被击得粉碎,只能凭借本能发出破碎的呓语:“额盼…盼了…一辈子…你们…你们到底…到底在哪儿啊…!!”

“找到了!大哥!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啊!”

刘树茂的哭声瞬间迸发出来,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宣泄和狂喜,“我们都活着!我们都好好活着!就在找你!一直在找你啊!大哥!!”

“大哥!”

刘树茂哭着喊道,急切地指着自己的脸,“你看清楚!是我!是老三啊!小时候我淘气,把你那双皮鞋扔进水缸里,你追着我打了一条街!”

刘树义也强忍着巨大的激动,声音哽咽却努力保持清晰:“大哥!我是树义!你临走前晚上,把你舍不得吃的那个白面馍偷偷塞给了我……你还记得吗?”

他顿了顿,深吸一口气,继续道:“还有…你参军走那天,穿着不合身的旧军装,背上背着个小包袱。我和老三一路跟着送你的队伍,送到城外那道黄土坡上。你回头朝我们挥手,喊‘快回去!把书念好!’…老三那时候小,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,追着队伍跑,鞋子都跑掉了一只,还是你跑回来捡起来给他穿上的……”

刘树茂抢着补充:“还有你教我俩认字,就在地上用树枝写。我贪玩总写不好,你就拿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…后来你攒钱买了本字典,扉页上还写着'给树义树茂'…”

“咱家那棵枣树每年结果,你总是把最红的留给我们。有次我贪嘴爬树摘枣摔下来,你背着我跑去看大夫,路上一直说坚持住,大哥在……”

说着说着,

刘树茂的情绪就如同决堤的洪水,再也无法遏制。

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,那声音响亮而带着浓重的哭腔,眼眶瞬间红得吓人。积蓄已久的泪水再也无法噙住,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大颗大颗地、争先恐后地滚落下来,迅速浸湿了他饱经风霜的脸颊。

他抬起粗糙的手背,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,试图擦去那汹涌的泪水,但这动作反而显得更加无助和孩子气。

他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,原本洪亮的声音彻底被哽咽和抽泣撕裂,变得断断续续、模糊不清:“大哥……我…我找了你…找了多少年啊……呜呜……天南地北…部队…地方…逢人就打听…一有线索就扑过去…可…可一次次都不是…都不是你啊……我心里…我心里难受啊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
他哭得像个走失了多年、受尽了委屈终于找到家的孩子,所有的坚强和将军的威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,只剩下最原始、最真挚的骨肉亲情和那漫长寻找岁月中积压的辛酸与痛苦,在这一刻彻底宣泄出来。

刘树义紧抿的嘴唇再也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,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最后的防线。

他猛地别过脸去,抬手用力抹了一把眼睛,可泪水却愈发汹涌地涌出,顺着他坚毅的脸颊扑簌簌地往下掉,一滴滴砸在脚下的黄土地上,洇开深色的痕迹。

他深吸一口气,想要说什么,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般,只能发出破碎的哽咽。他努力平复着呼吸,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。

终于,他转回头,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水光,声音沙哑得几乎变了调:“大哥……这些年……我们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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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话断在哽咽里,所有的军威与沉稳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质朴的兄弟情深。

这些只有他们兄弟才知道的、尘封了半辈子的细节,如同最后的重锤,彻底击碎了刘树德心中所有的怀疑和震惊!

他身体猛地一颤,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,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半步。

那只布满老茧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揪住了胸前的棉袄,粗重的呼吸卡在喉咙里,发出破碎的抽气声。

浑浊的泪水瞬间决堤,从他深刻的脸颊皱纹中汹涌而出,滚烫地落下。但他没有发出嚎哭,而是死死咬住了牙关,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、沉重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和抽气声。

刘树德的目光死死地、一寸不离地钉在刘树义、刘树茂两人的脸上,从震惊、到难以置信、到确认、再到巨大的、无法言喻的狂喜和悲痛交织……

种种情绪,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中飞快闪过。

终于,他颤抖着,极其缓慢地、试探性地向前伸出了那双布满老茧、此刻抖得不成样子的手。

刘树义和刘树茂立刻同时伸出手,紧紧握住了大哥那双冰冷、粗糙、剧烈颤抖的手。

真实的触感、温热的体温,彻底证实了这不是梦!

“树义……树茂……真是你们……真是你们啊!!!”刘树德终于从胸腔最深处迸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。

这声呐喊仿佛不是出自他的喉咙,而是从他灵魂最深处、从那被岁月和无数次失望磨砺得近乎麻木的角落里挣脱而出,裹挟着半个世纪的尘埃与无望的等待,在院落中轰然炸响。

就在这天地仿佛静止的一瞬,刘树德的脑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
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惊雷劈开的洪流,奔涌肆虐,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防备!

那保定府青砖黛瓦的深宅大院,那鲜衣怒马、吟诗作赋的少年时光……

仿佛就在昨日,却又遥远得如同前世的幻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