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胡力何等敏锐,他立刻察觉到,很多人的笑容底下,都藏着一丝不自然,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。
尤其是,他注意到周卫国的目光,正死死盯着人群中一个方向,眼神里带着压不住的怒气。
胡力顺着周卫国的目光看去,那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、身材微胖、穿着一身半新不旧蓝布棉袄的妇女。
她脸上也堆着笑,但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谄媚和算计,眼神滴溜溜地转,不时瞟向堆放猪肉和粮食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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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让胡力心头一沉的是,跟在他身边的小草,在进入食堂后,脑袋就垂得更低了,几乎要埋进胸口。
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,身子微微发抖,那架势,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胡力眯起了眼睛,仔细打量了那个妇女几眼,他很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人。
抿了抿嘴,胡力心里已然明了,小草的事,恐怕就跟这个女人有关,而且绝不是什么好事。
他不想在饭桌上、在这么多人面前,尤其是还有刘建业这些地方干部在场的情况下,让小草难堪,或者引发不必要的冲突。
心念电转间,他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的表情,一把拉住周卫国那只完好的左手(他的右手在当年鬼子的实验室里落下了残疾),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旁边几个人听到。
“哎呀!周哥!你看我这记性!我刚忽然想起来,当年我走之前,在后院埋了好几坛虎骨酒!”
“算算年头,现在正是喝的时候!走,快跟我回去搬两坛过来!”
“今天周主任、马书记他们难得来,村又除了害,双喜临门,必须得好好喝一顿,不醉不归!”
他说完,根本不给周卫国反应和拒绝的机会,拉着他就往回走,脚步很快。
留在原地的李二狗一脸懵逼,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,又看了看食堂里的人群,有些手足无措。
旁边的李大牛看着胡力那看似随意实则坚定的背影,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,随即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,对李二狗道。
“二狗,你在这儿陪着周主任和马书记他们,招呼一下,我过去搭把手帮帮忙。”
“咱村长就一只手,搬坛子啥的不方便。”
李二狗虽然觉得有点奇怪,但还是“哦”了一声,留了下来招呼刘建业等人。
另一边,胡力拉着周卫国走出了一段距离,估摸着离开食堂那边众人的视线和听力范围后,就放慢了脚步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默默跟上来的李大牛,然后停下脚步,目光严肃地看向周卫国和李大牛,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“周哥,大牛叔,这里没外人了,说吧,到底怎么回事?”
“小草…那丫头,到底遇上啥难处了?那个女的又是谁?”
周卫国和李大牛对视一眼,脸上都露出了“果然瞒不住你”的无奈表情。
周卫国重重地叹了口气,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愤懑。
“唉…小力,本来…本来俺们是想着,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,先让你过个消停年,等年后再找个机会慢慢跟你说这糟心事儿…”
“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,那…那哥就跟你直说了吧。”
他顿了顿,组织了一下语言,声音低沉。
“小草那孩子命苦啊!”
“她嫁到山下那靠山屯,根本就不是啥两情相悦,是…是被人给算计了!”
李大牛这时在一旁接口,语气同样愤愤不平。
“可不就是算计嘛!就因为他们瞅着咱们桃源村日子过得比他们山下宽裕点,地里出息好,村里也团结,就被山下靠山屯不少心术不正的人给惦记上了!”
“总想方设法地想从咱们这沾点便宜,或者…或者干脆把咱村的闺女娶过去,连带着也能沾光!”
周卫国接过话头。
“好在王梅她精明,早就看出苗头不对,跟俺商量了,让村里的人都多注意着点,特别是家里有闺女小子的。”
“可老话说得好,只有千日做贼,哪有千日防贼的?到底…到底还是让人钻了空子…”
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懊恼。
“靠山屯十年前搬来的时候,有一户人家比较…比较特别,就是一个姓钱的寡妇,带着她那个病病殃殃的儿子。”
“那个钱寡妇,为人嚣张跋扈,在屯子里也是人厌鬼嫌的主儿!她那张嘴,能把死的说成活的!”
“可随着她儿子一天天长大,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,可钱寡妇那名声,加上她儿子就是个药罐子,病秧子...”
“哪有好人家愿意把闺女往那火坑里推?根本就找不着媳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