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找到我了。
无论我逃到哪里,只要那笔债未清,那个“世界银行”,就能在任何一扇普通的门后,为我敞开。
我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办公楼,冲进了冰冷的雨幕中,头也不敢回。
从那天起,任何一扇门都成了我的噩梦,我患上了严重的“门恐惧症”。
我试图寻求帮助,挂过神经内科,看过心理医生。
脑部CT正常,心理评估显示有严重的焦虑和创伤后应激障碍。
医生开的药片只能让我昏睡,却无法阻止那些门进入梦中,无法阻止记忆的流失和时间的错乱。
我甚至尝试回去找青龙观的老道士,但是破败的道观里空空如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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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像一艘漏水的破船,在时间的乱流里打转,一点点下沉,等待着最终被吞噬。
又是一个失眠的深夜。
我蜷缩在沙发上,不敢入睡,电视里播放着午夜时分的廉价购物节目,嘈杂的声音勉强填充着令人恐惧的寂静。
突然,一阵微弱的“嘀嗒”声,穿透了电视的噪音,钻入我的耳膜。
声音的来自于我藏在卧室行李箱夹层里的铁饼干盒。
我浑身汗毛倒竖。
我一步步挪进卧室,颤抖着打开行李箱,取出冰冷的铁盒。
“嘀嗒……嘀嗒……咔嚓……”
声音响在耳边。
我深吸一口气,猛地掀开盒盖。
那张泛黄的账纸,静静地躺在那里。但此刻,它上面的暗红色的字迹,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!
“客户 XXX 偿付:公元一九四四至二零二一,共七十七年生命时光。另,加收利息:未来,三日。”
这行字的下方,原本的符号,正在慢慢变淡、消失。
与此同时,一行新的,更加鲜红的字迹,正一笔一划的浮现在纸上!
伴随着冰冷的“嘀嗒”计算声,每一个字的出现,都像一把锤子砸在我的心脏上。
新出现的字迹是:
“结算错误修正。”
“启动强制清算程序。”
“抵押物:你存在的所有‘痕迹’。”
字迹凝固的瞬间,“嘀嗒”声戛然而止。
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我瘫软在地,手中的铁盒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抵押物,我存在的所有“痕迹”?
这是什么意思?
就在这时,我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,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。
没有通知,没有来电,屏幕上显示的,是我存放在云盘里的电子相册界面。
一张我和父母几年前在老家门口的合影,正在自动被打开。
照片上,站在父母中间,笑得一脸灿烂的我开始变得模糊。
像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擦,一点点地擦除。
最后,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。
我尖叫着扑过去,想抓住手机,手指却穿透了屏幕。
紧接着,是下一张照片。
小学毕业合影里,我的身影也开始淡化、消失。
然后是中学、大学、工作后……
电脑也自动开机,硬盘指示灯疯狂闪烁。
我挣扎着爬过去,打开存储着所有个人文件的文件夹。
我的毕业证书扫描件上,我的名字和照片在淡去。
我发表过的唯一一篇豆腐块文章电子档,作者署名处变成空白。
我和朋友们的聊天记录里,属于我的对话框一条接一条地消失。
甚至,连单位人事系统里,我的电子档案上,入职照片那一栏,也变成了无法显示的灰色裂痕。
不!不——!
我疯狂地试图阻止,试图备份,但一切都是徒劳。
任何存储设备,任何网络空间,但凡与我相关的数字印记,都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蛮横地抹除。
这还不是全部。
我猛地想起什么,跌跌撞撞地冲出门,也顾不上下雨,拦了一辆出租车,报出老家的地址。
我必须回去!必须确认!
经过一夜颠簸,在天亮时分,我回到了白水县。
我没有回家,直接冲向了让我坠入深渊的荒草甸。
晨曦中,荒草依旧。
立在那荒草边缘,我小时候和玩伴们一起刻下字迹,标志着我们“秘密基地”的大石头上。
所有我们当年刻下的名字里,属于我的那一个,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