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5章 心魔幻境·昔年旧影

惊悸尚未完全褪去——幻境中那只从尸堆里伸出、死死攥住他脚踝的、属于“凌清雪”的冰冷怨毒的手,带来的触感依旧残留,让他的脚踝似乎还在隐隐作痛。那深入骨髓的孤独与死寂的余韵,如同冰冷的潮水,一次次冲刷着他刚刚回归现实的心神。

愤怒如同地火在心底闷燃——为这该死的天道囚笼,为这趁虚而入的阴险心魔,更为眼前这无解的困境。凌清雪肩头那抹刺目的新红,像一根烧红的针,狠狠扎在他的神经上。他清楚自己的包扎手法,那点力道绝不至于让伤口再次崩裂!唯一的解释,是这绝地本身蕴含的某种恶毒力量,在侵蚀她的生机,在阻止一切伤势的好转!这方天地,连昏迷中的人都不放过!

更深处,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、极其隐晦的…动容,如同幽潭底部的暗流,悄然涌动。方才那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,是唯一穿透心魔幻境、将他拉回现实的锚。在幻境那无边无际的冰冷绝望中,在尸山血海将他彻底吞没的前一刻,是她的痛苦,成了连接生与死、虚与实唯一的桥梁。

他缓缓站起身,动作因为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而显得有些滞涩。他走到凌清雪身边,蹲下。指尖下意识地拂过腰间的储物袋,那里曾装满无数灵丹妙药、奇珍异宝,足以让断肢重生,白骨生肌。然而此刻,储物袋沉寂得如同死物。天道意志的封禁,早已将它变成了一件无用的装饰品。

他沉默地解开凌清雪肩头那被血染红的布条。伤口狰狞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,边缘的皮肉非但没有愈合的迹象,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之色,仿佛被看不见的蛀虫啃噬着生机。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异常顽固的灰气,如同活物般在伤口深处萦绕不散。

戈壁的恶意,在无声地侵蚀着她。

萧遥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,深邃如寒潭,所有的复杂情绪都被这残酷的现实强行压下,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。他撕下自己内衫仅剩的、相对干净的一角,小心翼翼地为她重新包扎。动作很轻,尽量避免触碰到那令人心悸的灰败伤口。

包扎完毕,他并未起身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。

心魔的低语并未完全消失,仍在识海的角落如毒蛇般盘踞,伺机而动:“…看看她…都是因为你…你只会带来死亡…天道要你死…你身边的人…一个都逃不掉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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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次,萧遥没有在内心呵斥。

他只是缓缓抬起手,指腹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迟疑,极其轻微地、短暂地拂过凌清雪紧蹙的眉心。那触感冰冷,如同拂过一块寒玉。

然后,他收回手,眼神重新变得古井无波。

他站起身,走回自己靠坐的位置,不再看凌清雪,目光投向岩洞外那无边无际的、被深沉夜色笼罩的戈壁荒原。

夜,还很长。

心魔的幻境或许暂时退去,但现实的囚笼更加坚固。天道的恶意如同无形的网,笼罩着这方绝地,渗透进每一寸空气,每一粒沙石。凌清雪伤口上那丝诡异的灰气,是无声的警告,也是冰冷的倒计时。

他闭上眼,强迫自己进入最深沉的调息状态,恢复那几乎枯竭的体力与精神。身体的每一处疼痛都在叫嚣,识海的每一次波动都带着心魔残留的寒意。然而,一股更加深沉、更加内敛的力量,如同在无尽寒冰下沉睡的火山,正在这极致的压力与困境中,被一点点地压缩、凝聚。

夜风呜咽,卷着沙粒敲打在岩壁上,发出单调而永恒的沙沙声。篝火的最后一点红光终于彻底熄灭,岩洞陷入了纯粹的黑暗。在这片被天道遗弃的绝地深处,在无边的寒冷与死寂中,只剩下两道微弱的呼吸声,一道平稳却带着内里的剧痛与风暴,一道微弱而断续,如同风中残烛。

黑暗中,萧遥闭着的眼睫,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。他放在膝上的手,指节微微收紧,捏住了几粒冰冷的沙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