葬神渊崩毁的余波尚未平息,新的风暴已如跗骨之蛆,以更加阴狠恶毒的姿态,在广袤无垠的修行界每一个角落疯狂滋生、蔓延。
“听说了吗?那萧遥…竟是被天道化身亲自追杀!葬神渊都打崩了!”
“何止!葬神渊算什么?传言他身怀逆天之秘,是天道所不容的禁忌存在!谁沾上谁倒霉!”
“嘶——难怪!葬神渊那等绝地都因他而毁,此子…此子怕不是真能引来灭世之劫?”
“可不是!现在外面都传疯了,说他是‘天道不容之人’,是行走的灾星!走到哪里,哪里就要天塌地陷!”
茶楼酒肆,坊市街头,深山宗门,乃至凡俗城镇的边缘角落。窃窃私语声无处不在,汇成一股浑浊而汹涌的暗流。恐慌如同无形的孢子,在每一次交头接耳、每一个闪烁的眼神里悄然传播、扎根、疯长。“天道不容之人”、“身怀逆天之秘”、“灾星降世”……这些词句被反复咀嚼、添油加醋,迅速扭曲成面目全非、却又最能挑动人心的模样。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,它不再仅仅是针对萧遥个人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与狠辣手段,更添上了一层来自“天意”的、令人骨髓生寒的敬畏与排斥。
人心惶惶,如同惊弓之鸟。
就在这流言蜚语甚嚣尘上、恐慌情绪发酵到顶点之际,一些庞大而古老的势力,嗅到了千载难逢的契机。贪婪,远比恐惧更能驱动人心,尤其是在恐惧被巧妙地披上“大义”的外衣之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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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离尘嚣的喧嚣,在不知名地域的极深地下,一片被遗忘的远古殿堂废墟深处。空间被强大的禁制扭曲、隔绝,外界的天光与喧嚣尽数被屏蔽。唯有数十根巨大的、刻满诡异符文的石柱,支撑着这片广阔而压抑的穹顶。柱身不知是何材质,透着一股冰冷死寂的暗沉光泽,其上雕刻的古老符文,在周围悬浮的惨绿色磷火映照下,如同蛰伏的魔眼,幽幽闪烁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。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岁月沉淀的腐朽味道。
这里,是“歃血秘殿”。一个只存在于最古老势力秘传记载中的禁忌之地。今日,它被重新唤醒。
大殿中心,一个巨大的、由不知名黑色金属熔铸而成的池子,池壁粗糙,布满刀砍斧凿般的古老痕迹。此刻,池中盛满了粘稠如胶、散发出浓烈腥甜气味的猩红液体——那是数十种强大异兽的心头精血,混合了秘药与诅咒。池面平静无波,却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邪恶能量。
人影幢幢,环绕血池而立。他们身上的气息或堂皇浩大,带着久居高位的威压;或阴森诡谲,如同深渊中爬出的阴影;或古老晦涩,仿佛跨越了漫长的时光长河。来自圣地联盟残余力量的几位掌权长老,面色阴沉,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复仇的火焰;几个隐世古族派出的代表,神情倨傲冷漠,举手投足间带着视众生如蝼蚁的漠然,仿佛他们的参与,只是对一只即将被碾死的强大虫子施舍最后的“审判”;更有数位名震一方、凶威赫赫的魔道巨擘,或浑身缠绕着若有若无的冤魂哀嚎,或指尖把玩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毒虫异蛊,眼中闪烁着赤裸裸的贪婪与嗜血的光芒。
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,无形的气场在碰撞、试探、妥协。没有人开口寒暄,只有血池偶尔冒起的一个气泡破裂声,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终于,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。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清晰地送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,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。
“诸位。”开口的是圣地联盟残余势力中,一位须发皆白、面容枯槁的老者。他身穿残破却依旧不失威严的圣袍,袍子上沾染着干涸发黑的血迹,如同无声的控诉。他是“天枢子”,圣地联盟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之一,也是联盟残余力量的精神领袖。他的声音嘶哑,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刻骨的恨意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浸透了血泪。“葬神渊崩毁,圣盟基业倾颓,无数英灵喋血……此仇,不共戴天!萧遥此獠,悖逆天道,倒行逆施,已成祸乱之源!其存在本身,便是对天地秩序的亵渎,对万灵生存的威胁!”
他的目光扫过全场,枯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,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。“今日,吾等齐聚歃血秘殿,不为私仇,乃为天地大义!为肃清寰宇,涤荡妖氛!替天行道,诛杀此天道不容之逆贼!”
“替天行道,诛杀逆贼!” 他身后几位圣地长老立刻齐声低喝,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回响,带着一种扭曲的狂热。
“替天行道?呵呵,说得好听。”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,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。说话的是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魔道巨擘,看不清面容,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兜帽的阴影下闪烁,如同毒蛇的眼睛。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蠕动、发出细微嘶鸣的黑色甲虫,声音如同砂纸摩擦。“天枢老儿,你们圣地那群伪君子被萧遥杀得屁滚尿流,连老巢都差点让人掀了,现在倒想起‘替天行道’来了?本座只问一句,杀了萧遥,他那身‘逆天之秘’,如何分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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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话音一落,场中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微妙。古族的代表们眼神微动,虽然依旧保持着表面的矜持,但目光深处那丝难以掩饰的渴望却暴露无遗。其他魔道巨擘也纷纷投来灼热的目光。
天枢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,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。他知道,没有足够的利益,这些贪婪的豺狼绝不会真心出力。他深吸一口气,那浓烈的血腥气让他精神一振,沉声道:“逆天之秘,能者得之!天道不容之物,唯有彻底掌控或毁灭,方能绝其祸患!联盟成立,只为诛杀萧遥,事成之后,其遗物机缘,各凭本事!吾等圣地,只要其头颅祭奠英灵!”
“桀桀桀…好一个‘各凭本事’!”另一个方向,一个身材矮小如侏儒,却散发着恐怖煞气的魔头怪笑起来,声音尖利刺耳。他肩膀上蹲着一只通体赤红、生有三只眼睛的怪鸟,正用阴冷的目光扫视着众人。“老鬼我别的本事没有,追踪索敌还算有点心得。那萧遥被天道锁定,如同黑夜里的明灯,跑不了!不过嘛…”他话锋一转,三眼怪鸟也配合地发出一声尖啸,“要我们出人出力,光凭一句空话可不行。启动‘血魂罗盘’,锁定其精准位置,消耗的可是顶级的生魂精魄…这笔开销,诸位是不是该表示表示?”
“血魂罗盘?”一个古族代表终于开口,声音如同金石摩擦,带着岁月的沧桑与不容置疑的威严。他身着玄色古服,其上绣着繁复的星辰纹路,面容古拙,眼神锐利如鹰隼。“可是传说中以万灵精魄为引,能洞穿诸天迷障,无视大部分空间隔绝的那件禁忌魔器?此物竟在你‘千魂叟’手中?”他看向那侏儒魔头,眼中闪过一丝忌惮,但更多的是贪婪。
“不错!”千魂叟得意地抚摸着肩上的怪鸟,“正是此宝!只要锁定其气息,任他萧遥躲到九幽黄泉,也逃不过罗盘追踪!前提是…嘿嘿,诸位得凑够启动罗盘的‘引子’。”
“所需何物?我玄冥古族,愿出‘万年玄冰魄’十枚,此物可稳固精魄,提升罗盘感应范围。”那玄服古族代表沉声道。
“我万毒窟,出‘噬魂妖蛊’百只,此蛊吞噬生魂,最是滋补罗盘。”黑袍魔修阴声道。
“圣地残余虽遭重创,尚存‘锁天链’三根残骸,可短暂封禁虚空,阻其逃遁!”天枢子咬牙道,这是圣地压箱底的底蕴之一。
一件件平日里足以引发腥风血雨的珍稀材料、禁忌魔器、古老秘宝的名字被报出,如同冰冷的筹码,被抛入无形的天平。贪婪暂时压倒了猜忌,共同的猎物让这群心怀叵测的豺狼暂时达成了脆弱的同盟。
“好!爽快!”千魂叟怪笑连连,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,“有诸位鼎力相助,锁定萧遥,易如反掌!事不宜迟,即刻歃血为盟,立下心魔血誓!”
他率先一步踏出,枯瘦如鸡爪的手掌毫不犹豫地插入那粘稠滚烫的血池之中!嗤啦——!刺耳的声音响起,仿佛血肉被腐蚀。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与快意交织的狰狞,猛地抽出手臂,掌心赫然烙印上一个不断蠕动、仿佛由无数细小怨魂组成的诡异血色符文!一股阴冷、邪异、充满束缚力的诅咒气息弥漫开来。
“吾,千魂叟,以心魔为引,精血为凭!加入弑遥联盟,誓杀萧遥!共享其秘!若有违背,身魂俱灭,永堕无间!”他声音嘶哑,如同厉鬼嚎叫,每一个字都引动那血色符文闪烁,渗入骨髓的誓言之力弥漫开来。
“吾,天枢子,以心魔为引,圣血为凭!加入弑遥联盟,誓杀萧遥!祭奠英灵!若有违背,道基崩毁,圣火焚魂!”天枢子面容扭曲,带着决绝与疯狂,同样将手插入血池,烙印符文。
“吾,玄冥墨渊(古族代表),以心魔为引,古血为凭!加入弑遥联盟,誓杀萧遥!分其机缘!若有违背,血脉枯竭,族运衰败!”
“吾,万毒老魔(黑袍魔修),以心魔为引,魔血为凭!加入弑遥联盟,誓杀萧遥!夺其造化!若有违背,万蛊噬心,魔火焚身!”
一个接一个,无论是道貌岸然的圣地残余,还是倨傲冷漠的古族代表,亦或是凶残嗜血的魔道巨擘,都毫不犹豫地将手插入那沸腾的诅咒之血中。凄厉的誓言在阴森的大殿中此起彼伏,与那血池蒸腾的腥气、石柱上闪烁的磷火交织在一起,构成一幅群魔乱舞、地狱绘卷般的恐怖景象。
当最后一位联盟成员完成仪式,整个血池骤然沸腾!猩红的血浪翻滚咆哮,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在血浪中沉浮、嘶嚎。池壁上那些古老的符文次第亮起,散发出幽暗邪异的光芒。一股庞大、混乱、充满毁灭与掠夺意志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,如同沉睡的太古凶魔睁开了眼睛!这股气息冲天而起,瞬间穿透了秘殿的重重禁制,在冥冥虚空中烙下了一个无形的、充满恶意的标记——弑遥联盟,于此刻,正式成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