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夜,大炎皇城,承天殿前宽阔的丹墀。
熊熊燃烧的火盆将汉白玉铺就的广场照得亮如白昼,也映照着那浓稠得化不开的鲜血。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。
叛军核心党羽、弑遥联盟来不及遁走的爪牙,如同待宰的牲畜,被玄甲重骑粗暴地按跪在冰冷的丹墀之下。他们面无人色,身体抖如筛糠,绝望的呜咽和求饶声在死寂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凄厉。
承天殿高高的玉阶之上,凤霓裳已然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玄色帝袍。袍服上,那只以金线绣成的凤凰,在火光映照下,每一根翎羽都仿佛活了过来,流转着冰冷而威严的光泽。她脸上依旧带着大战后的疲惫与苍白,嘴唇甚至没有丝毫血色,然而她的身姿却挺拔如松,如同浴火重生的神凰,重新栖息于九天之巅。
小主,
夜风吹拂着她未束起的如墨长发,几缕发丝拂过她冰冷如玉石雕琢般的侧脸。她的眼神,平静无波地扫过下方那一片黑压压的、瑟瑟发抖的待死之人,最终,落在了最前方那个被废掉修为、琵琶骨被粗大锁链洞穿、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的凤麟身上。
凤麟抬起头,脸上混杂着血污、鼻涕和泪水,早已不复往日的尊贵威严,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扭曲的怨毒。他张开嘴,似乎还想咒骂。
凤霓裳没有给他任何发出声音的机会。
她甚至没有开口下旨。
只是缓缓地、无比稳定地抬起了右手。旁边一名凤翎卫肃然躬身,双手托举,将一柄形式古朴、剑身狭长、通体暗红如凝固血液的长剑奉上。
剑柄入手冰凉,带着沉甸甸的杀伐之气。此剑名为“赤霄”,非金非玉,乃大炎太祖于地心熔岩深处取万年炎铁所铸,历代帝王诛杀巨奸大恶时方动用的帝道之剑!
凤霓裳握紧了剑柄。体内那缕微弱的本命真元,被她强行灌注于剑身之中。
嗡——!
赤霄剑发出一声低沉而亢奋的嗡鸣!剑身之上,暗红色的纹路如同被点燃的血管,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!一股灼热、暴戾、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不臣的帝道杀伐之气冲天而起!剑尖所指,空气都为之扭曲!
下方所有跪伏的叛臣,包括那些玄甲重骑,都在这股纯粹的帝王杀意下,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栗,不由自主地将头颅垂得更低。
凤霓裳的目光,始终锁定在凤麟那双充满无尽恐惧和怨毒的眼睛上。她一步步走下玉阶,玄色帝袍的袍角拂过冰冷的汉白玉石阶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每一步,都仿佛踏在凤麟濒临崩溃的心弦之上。
终于,她停在了凤麟面前。
没有愤怒的斥责,没有胜利的宣言。只有一片死寂,和那柄越来越亮、越来越灼热的赤霄帝剑。
凤麟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绝望的抽气声。
凤霓裳双手握剑,高高举起。剑身上赤红的光芒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轨迹,将她的身影拉长,如同执掌生死的魔神!
“逆贼凤麟,勾结外敌,祸乱朝纲,谋刺帝君,罪不容诛!”
清冷的声音,如同九天玄冰,清晰地响彻整个死寂的广场,宣告着最终的判决:
“今,朕以大炎神朝第十五代帝君之名——”
赤霄剑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和焚尽八荒的炽热帝威,轰然斩落!
“诛!”
剑光一闪而逝,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凤麟那颗因恐惧和怨毒而扭曲的头颅,带着一蓬滚烫的鲜血,冲天而起!无头的躯体在原地僵硬地抽搐了两下,随即重重地砸在冰冷的丹墀之上,溅起一片血花。
那颗头颅在空中翻滚着,那双至死都圆瞪着、充满无尽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眼睛,恰好落在了旁边一名被俘的叛将面前,与他惊恐的目光对个正着。
“啊——!!!”那名叛将发出一声非人的、崩溃的尖叫,下身瞬间失禁,腥臊的液体流了一地。
咚!
凤麟的头颅终于滚落在地,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。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,空洞地望着承天殿那巍峨的穹顶。
凤霓裳看也未看那具尸体。她手腕轻抖,赤霄剑上沾染的滚烫血珠被瞬间震飞,在火光下划出几道凄艳的弧线,剑身依旧光洁如初,暗红的纹路缓缓收敛光芒,但那森然的杀意却久久不散。
她缓缓转身,重新走上高高的玉阶。手中的赤霄剑并未归鞘,剑尖斜斜指地,一滴粘稠的血液顺着锋利的剑刃,缓缓滑落,滴在最高一级的、象征着帝王权柄的汉白玉阶上。
啪嗒。
那声音轻微,却如同惊雷,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。
她立于丹墀之巅,玄色帝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,如墨长发飞舞。清冷的目光,如同实质的冰锥,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跪伏一片的群臣、将士、叛俘…扫过这片被血与火洗礼过的宫阙。
整个承天殿广场,死寂得可怕。只有火盆中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,以及那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,弥漫在每一个角落。
“众卿,”凤霓裳开口了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重新掌控乾坤的绝对威严,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,“平身。”
“哗啦啦——”
整齐划一的甲叶碰撞声响起。所有玄甲重骑、凤翎卫、幸存的老臣、甚至那些刚刚倒戈的士兵,全都肃然起身。动作虽然还有些僵硬,但眼神中充满了敬畏,甚至比政变之前更加深刻、更加发自灵魂的敬畏!
那是对雷霆手段、对冷酷帝威、对浴血重生的神凰,最本能的臣服!
“谢陛下!”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直冲云霄,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新权威的绝对认同。
凤霓裳的目光,越过匍匐的群臣,望向皇城之外那依旧被沉沉夜色笼罩的、广袤无垠的天地。她的指尖,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袖中那块早已化为齑粉、只留下一点细微灼热感的传音石曾经存在的位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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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点细微的灼热,仿佛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。
冰冷的眸光深处,一丝极其复杂、极其隐晦的涟漪,极其短暂地荡开。有劫后余生的悸动,有对那精准如神助的坐标的惊疑,但最终沉淀下来的,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、超越了所有利益算计的、近乎灼烫的情绪。
她红唇微动,无声地吐出两个字,轻得只有夜风才能捕捉:
“萧遥…”
这一次,是朕…欠你。
冰冷的夜风卷过血腥的丹墀,承天殿前的火把被拉扯出扭曲的光影。群臣山呼万岁的余音尚在耳畔嗡鸣,那敬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暖流,却无法真正驱散凤霓裳骨髓深处因透支而泛起的刺骨寒意。她微微抬手,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。
“罗卿。”
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了广场的肃穆,落在刚刚指挥完收尾、正大步走来的靖边侯耳中。
罗战一身玄甲染血,如同刚从地狱归来的战神,闻声立刻单膝跪地,甲叶铿锵:“臣在!陛下有何旨意?”
凤霓裳的目光并未看他,依旧投向那深沉的夜色,仿佛要穿透这皇城的壁垒,看清那更远处翻涌的暗流。
“其一,”她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与条理,“着内卫府、大理寺、靖边军三方,即刻会同清查叛逆余孽!名单由你与左相共拟,凡牵涉此次宫变者,无论官职高低,背景深浅,一律锁拿下狱!审讯务求详实,证据务求确凿,不得牵连无辜,亦不得…枉纵一人!” “不得枉纵一人”几字,咬得极重,带着冰冷的杀伐余韵。
“臣遵旨!”罗战肃然应命,眼中寒光闪烁。陛下这是要借机彻底清洗朝堂,不留后患!
“其二,”凤霓裳继续道,语气稍缓,却带着更深沉的意味,“凡此前因受萧遥牵连而被羁押、贬谪、流放之官员、将领及其家眷…除有实证参与谋逆者外,其余人等,即刻开释,着吏部、兵部酌情复其原职或另授新职。此事,由右相亲自督办。”
此言一出,不仅是罗战,连侍立在不远处的几位重臣都微微一震!释放与萧遥有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