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 是他。

腊月里在清风茶馆偶遇的那个文静书生。

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，镜片后的目光微不可察地顿了顿，随即恢复如常，走到讲台上放下书箧，声音温润如旧：“诸位同学，今日我们继续研习《周髀算经》。”

教室里鸦雀无声，学子们都已习惯了吴玄烨的教学节奏。轩辕灵曦凑到陈天宇耳边，小声道：“吴夫子的算学课可难了，稍不留意就会被提问，你可得当心些。”

陈天宇没作声，只是盯着吴玄烨。他记得那日茶馆里，这人指尖的微凉、话语里的试探，还有那片带着异样寒意的干枯梅瓣。一个在书院教了数年算学的夫子，为何会出现在那间偏僻的茶馆，还装作一副偶遇的模样？

吴玄烨打开书箧，取出一卷《周髀算经》，目光扫过全班，最终落在陈天宇身上时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：“听闻班里新来一位学生？”

陈天宇起身拱手：“学生陈天宇。”

“哦？” 吴玄烨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点了点，“我今日要讲‘割圆术’，正好借此机会检验一下你的算学功底，不如由你先为大家演示一番？”

这话看似寻常，却带着几分考较的意味。慕容砚立刻嗤笑出声，南宫灵蝶也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好奇。轩辕宸放下书卷，显然也想看看这位与皇兄亲近的陈家子弟有几分真才实学。

陈天宇平静地走上讲台，取过讲台上的白垩笔，在乌木黑板上画了个圆。他记得现代的圆周率计算方法，却没有直接说出答案，而是按照古法，用算筹一步步推演，从内接正六边形到九十六边形，层层递进，步骤清晰得连吴玄烨都微微颔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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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割之弥细，所失弥少，割之又割，以至于不可割，则与圆周合体而无所失矣。” 陈天宇放下白垩笔，声音清朗，“是以圆周率约为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。”

教室里一片寂静。这精度远超课本上的 “周三径一”，连向来自负算学的陈墨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要知道，吴夫子之前讲解时，也只推演到三十六边形，算出的圆周率精度远不及此。

吴玄烨推了推水晶镜，眼底闪过一丝深意：“陈同学的算法，倒是别致。看来你在算学上确实有独到之处，往后可要多在课堂上发言。” 他没再多说，转而开始讲解课本内容，只是目光时不时掠过陈天宇，像是在确认什么。

陈天宇回到座位时，轩辕灵曦悄悄竖了个大拇指，陈紫瞳则用课本挡着，内心对陈天宇敬佩不已，陈墨更是一脸崇拜，他向来对算学感兴趣，如今陈天宇能有此学问，他还不趁机求学？

下课时，吴玄烨叫住陈天宇：“陈同学留步。” 他从书箧里取出一本泛黄的《海岛算经》，“这是我早年批注的孤本，你在算学上有天赋，拿去一观或许能有所收获。”

陈天宇接过书，指尖触到封面时，感觉到一丝极淡的血腥气，与那日茶馆里闻到的如出一辙。他抬眼看向吴玄烨，对方却已转过身，只留下一句：“明日上课，我要考今日的内容，不可懈怠。”

望着吴玄烨远去的背影，陈天宇捏紧了那本《海岛算经》。他几乎可以肯定，这人绝不仅仅是个普通的算学夫子，其身份定然不简单。可他为何要在书院潜藏数年，又为何会刻意接近自己？是为了监视，还是另有所图？

“天宇哥，吴夫子可是书院里最难缠的夫子之一，你刚入学就被他盯上了，往后怕是少不了被重点关注。” 陈墨凑过来，好奇地看着那本孤本。

陈天宇将书收入袖中，目光扫过窗外 —— 春风拂过柳梢，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疑虑。看来这凤鸣书院，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。而那位看似寻常的吴夫子，便是藏在书卷后的第一把刀，其背后隐藏的秘密，恐怕不简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