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明澄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劝阻的人群,更是怒火中烧:“住口!尔等是要朕做那缩头乌龟吗?京营养兵千日,用在一时!如今国难当头,正需京营将士用命!朕意已决,休要多言!”
他强行压下朝臣的反对,但对于御驾亲征没有坚持,于是下旨派出京营精锐出城迎战。
然而,就在调兵遣将的关键时刻,出了一个小插曲。
原本计划由京营左卫指挥使率三万精锐出城,谁知这位大将前几天在校场演练时,竟不慎坠马,摔伤了腿,无法领军。
无奈之下,夏明澄只能临时调整,改由京营右卫指挥使黄震率领三万右卫兵马出京,寻找西夏军决战。
京营右卫开出天阳城,旌旗招展,盔明甲亮,倒也颇有声势。
夏明澄亲自在城头送行,期盼着能传来捷报。
城外的韩千启得知东夏京营出城的消息,不惊反喜。
他深知若是东夏据城死守,还真不好对付。但一旦出了城,到了野战环境下,他的机会就来了。
但由于东夏京营的战力,尤其是这些老兵,装备精良,训练有素,袁弼并没有选择与京营右卫正面硬撼,而是利用骑兵优势,采取游走战术。
他将军队化整为零,不断骚扰京营右卫的侧翼和后勤,袭击其斥候,疲敝其军心。
京营右卫虽然装备精良,但论野外机动作战能力是不如袁弼率领的寒影军。
在韩千启这种老练的战术下,京营右卫像一头被群狼骚扰的笨重公牛,空有力气却无处使,被拖得疲惫不堪,士气逐渐低落。
而此时的天阳城京营左卫指挥使余宗府邸。
书房内,烛火摇曳。
余宗坐在椅子上,他那条据说“摔伤”的腿此刻正打着白色的石膏,裹得严严实实,搁在旁边的矮凳上。
然而,当他对面那位年约五旬、体态微胖的老者茶杯见底时,余宗突然动作利落地站起身,行走间步伐稳健,毫无滞涩,恭敬地为其添上热茶。
这位胖老者,正是前大夏五军都督府都督之一的石宁,昔日征召系的巨头。
红印城大败后,他被夏明澄顺势褫夺了兵权,五军都督府也形同虚设,权力尽归兵部。
由于他在征召系还有些威望,夏明澄当然不会轻易放他离京,甚至将其家眷也变相软禁在天阳城,但显然已将他视为无用的老朽。
但有些人并没忘记他,并且找上门来。
对方与他祖上还有些渊源,提出的条件和对未来的许诺,让这位对权力被夺耿耿于怀,又深知东夏朝廷前景黯淡的老将动了心。
他不愿自己和家人给这艘注定要沉没的破船陪葬。
石宁看着余宗,声音压得极低:“余宗,现今右卫已出京,城内除了你的左卫三万人,就只剩皇宫禁军两万,城防军三万,明日凌晨,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!”
余宗脸上带着忧虑:“石督,只凭我的左卫,就算能强行攻入皇宫,损失必然惨重,届时城防军反应过来反扑,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!”
石宁冷声道:“你担心罗明海会坏了我们的事?”
余宗点点头,他也确实害怕:“石督,属下担心的正是此事。皇上对禁军指挥使罗明海信任有加,若明日他就在宫中,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?”
石宁嗤笑一声,带着几分昔日沙场的悍气:“余宗,你怎么年纪越大,胆子反倒越小了!当年跟着我石宁征战四方时,何曾这般瞻前顾后过?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语气笃定:“放心,罗明海那边,我自有安排。城防军并非铁板一块,明日凌晨,南雍门、东极门必生大乱,这就是你的机会。届时,你便以‘宫中有变,保护皇上’为名,率兵直冲宫门,入宫后便大喊‘罗明海叛乱,左卫前来护驾’!”
余宗眼神闪烁,仍在权衡。
石宁加重语气:“你要做的,是确保你的京营左卫能迅速控制皇宫,活捉夏明澄!然后据守宫禁,没有我的命令,任何人不得放入!只要拿下夏明澄,大局可定!”
听到石宁已有具体安排,甚至能搅乱两处城门,余宗心下稍安,脸上也露出一丝狠厉:“石督放心,京营左卫多是您带出来的老底子,就算有新招的崽子,谁敢在这个时候炸刺,第一个拿他祭旗!”
石宁满意地点点头,又低声交代了几句细节,便起身告辞。
他这次亲自来余宗府上,是打着探望受伤老部下的名义,勉强说得过去,但也不能久留。
送走石宁,余宗看着自己腿上的石膏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装伤避战,是他为自己和手下弟兄们选的一条路,如今,这条路终于走到了关键时刻。
石宁回到自己那被变相监控的府邸,径直进入书房。
心腹老管家悄无声息地递上一枚蜡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