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上,对方发来一份工作日志样本。每日任务精确到分钟,休息时间固定,连交流用语都有模板。比如“请求支援”不能说“帮个忙”,必须带编号和风险等级。
卡尔看了直摇头:“活得跟钟表一样,累不累啊。”
“也许他们觉得这样安全。”娜娜说。
“安全?”卡尔抬头,“人不是零件,坏了能换?”
他看了娜娜一眼,又低头继续摆弄扳手。
陈浩听见了,走过来坐下:“你是不是怕他们来了,你就没用了?”
“我不是怕。”卡尔声音低了些,“我是觉得……咱们修机器,不只是为了发电。是为了让这些人有灯可开,有水可喝。这是家,不是工厂。”
“所以才要让他们看看。”陈浩说,“看看我们怎么一边吵架一边把事办成。”
晚上,圆桌讨论照常开始。新人也被叫来旁听。话题直接甩了出来:**“自动化程度越高,人越重要还是越不重要?”**
一个年轻技工举手:“上次娜娜教我们组装电解槽,要是全靠机器,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哪个接口会漏气。”
另一个说:“可如果机器能提醒,为什么还要人记?”
“因为机器不会急。”苏珊插话,“停电那晚,是个实习生手动重启了净水程序。她本可以等指令,但她没等。机器不会‘急’,也不会‘想到’。”
娜娜静静听着,系统后台却悄悄记下一句话:**“人类在非标准情境下的判断力,无法被完全建模。”**
陈浩拍了下桌子:“我以前考试从来不复习,老师都说我废了。结果我现在管着三十多人吃饭睡觉。你们说,这条路是谁规定的?”
有人笑了。
卡尔也咧了下嘴:“那你现在还挺像领导的。”
“我不想当领导。”陈浩说,“我想当那个能听懂你们说什么的人。”
第三天,对方提出“信息分级透明制”。关键数据只对管理层开放,普通成员按需获取。
娜娜立刻回应:“去年地下水位下降,是因为一组新人发现取水点附近土壤异常干燥。他们不是监测员,但他们每天路过。”
“这属于偶然发现。”对方说,“制度不能依赖偶然。”
“但我们信任这种偶然。”陈浩说,“就像我们信任卡尔修不好机器的时候会骂人,而不是憋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