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能只是石头滑落。”陈沐阳低声道,但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。他循着水声的方向,用木矛探路,摸索着前进。脚下的地面虽然湿滑,但相对平坦,覆盖着薄薄的淤泥。空气中水汽更浓,硝石味淡了些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类似雨后河滩的清新水汽。
走了约莫十几步,水流声陡然变大!不再是微弱的哗哗声,而是清晰、持续的奔流声!
“有河!”陈景行的声音带着惊喜。
陈沐阳加快脚步,木矛尖端很快触碰到冰冷的、流动的水体!他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用手舀起一点水。水冰凉刺骨,异常清澈。凑近鼻端,只有岩石和水的清冽气息,没有硫磺或其他异味。他极其谨慎地用舌尖舔了一下。
冰凉,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甜味,是优质的地下泉水!
“爹!是活水!能喝!”陈沐阳的声音终于带上了真正的喜悦。他立刻解下几乎空掉的两个兽皮水袋,将它们完全浸入水流中,咕嘟咕嘟的气泡声在黑暗中格外悦耳。
陈景行也连忙解下自己的水袋灌水,同时忍不住俯下身,就着水流痛饮了几大口。冰凉的泉水如同琼浆玉液,瞬间洗刷了喉咙的干渴和一路的疲惫。“好水!真是好水!”他畅快地低吼了一声,伤腿似乎都因为这清冽的滋润而充满了活力。
补充了宝贵的水源,如同给身体重新注入了生机。陈沐阳灌满水袋,仔细封好口,重新背在身上。水流声指引着方向,沿着这条地下暗河向下游走,是此刻最清晰的选择。他再次握紧木矛,示意父亲跟上。
沿着水流边缘行进,脚下湿滑的淤泥变成了被水流冲刷得相对光滑的岩石河床,反而好走了许多。黑暗依旧浓重,但持续的流水声成了最好的向导。岩洞的空间似乎变得更高更宽,头顶偶尔能感觉到巨大的悬垂钟乳石滴下的冰冷水珠。
走了约莫半个时辰,前方奔流的水声忽然变得喧嚣起来,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,仿佛水流冲入了更大的空间!
“小心!”陈沐阳再次放慢脚步,木矛在前方水面上小心地探扫。水流在这里似乎变得湍急,木矛尖端感受到明显的冲击力。脚下平坦的河床也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高低不平、湿滑异常的乱石滩。水流在乱石间奔腾,激起哗哗的浪花。
“爹,跟紧!脚下很滑!”陈沐阳提高声音,压过水流的喧嚣。他每一步都踩实了,才让父亲跟上。乱石滩难行,耗费着大量的体力。就在他们艰难地绕过一块巨大的、湿滑的黑色礁石时,陈沐阳忽然感觉脚下一绊!
并非被石头绊倒,而是脚下踩到了某种坚韧、有弹性的东西!像是…粗壮的藤蔓?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河道里,怎么会有藤蔓?
他稳住身形,立刻蹲下身,用木矛尖端拨开脚边湿滑的乱石和淤泥。借着水流微弱反射的、不知从何而来的极幽暗光线(或许是某种极深处发光矿物的折射?),他勉强辨认出,绊住他的,赫然是一段深褐色、粗如儿臂的藤蔓!藤蔓的一端深深嵌入旁边的岩缝,另一端则延伸向湍急的河道深处,被水流冲击得微微晃动!
这藤蔓…与之前在深渊瀑布旁用来渡河的那些,何其相似!坚韧、古老、深深扎根于岩石!
“爹!看这个!”陈沐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。他顺着藤蔓延伸的方向望去。藤蔓并非只有一根!在湍急水流冲刷的乱石滩边缘,在更靠近岩壁的深水区,隐约可见数根同样的藤蔓,如同天然的扶手或索道,从他们脚下的岩壁延伸出去,消失在黑暗的河道下游!
“是…是那丫头留下的?!”陈景行也看到了,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瞪大,“她…她给我们搭了桥?”
陈沐阳没有回答,心中却翻涌着巨浪。是巧合?还是刻意?这坚韧的藤蔓,为何会出现在这地下暗河最湍急危险的乱石滩旁?它的存在,简直就是为了帮助渡河者稳住身形,避开被急流卷走的危险!
他试探着抓住其中一根藤蔓,用尽全力拉扯。藤蔓纹丝不动,深嵌岩缝的根部展现出惊人的牢固。冰冷的河水溅在他的手臂上,寒意刺骨。
“爹,抓紧藤蔓!踩着水里的石头,跟着我!一步都不能错!”陈沐阳的声音穿透水流的轰鸣。他将腰间的绳索再次检查一遍,把另一端塞到父亲手中,让父亲紧紧攥住。自己则双手死死抓住湿滑冰冷的藤蔓,侧着身体,小心翼翼地踏入湍急的河水中。
水冰冷刺骨,瞬间没过大腿,强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他掀倒!全靠双臂死死扣住藤蔓才稳住。他咬紧牙关,双脚在湿滑的水底乱石间艰难地寻找着稳固的支点,一点点横向挪动。腰间的绳索绷得笔直,牵引着身后的父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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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景行也踏入水中,冰冷的河水让他倒抽一口冷气,伤腿传来一阵刺痛般的寒意。但他双手死死抓住藤蔓,粗糙的树皮纹理磨砺着掌心,爆发出求生的力量,紧紧跟随儿子的牵引。每一步都重若千钧,水流冲击着身体,湿滑的石头在脚下滚动。时间在冰冷与挣扎中变得无比漫长。
终于,当陈沐阳的脚再次踏上相对平缓、远离急流的岩石河岸时,他几乎虚脱地跪倒在地,大口喘着粗气,冰冷的河水顺着裤腿流下。他猛地发力,将父亲也拖拽上岸。陈景行扑倒在坚硬的岩石上,剧烈地咳嗽着,吐出呛入的河水,浑身湿透,瑟瑟发抖,但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。
“过来了…过来了!”他嘶哑地喊着,那条伤腿在冰冷河水的刺激下微微痉挛,但支撑他渡过了这致命的天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