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屯里人搬出早年防土匪用的两门土炮,擦拭干净,装满火药铁砂。择日正午,蝗群最活跃时,程道人登坛作法,念动咒语,随后令炮手点火。
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炮火过处,成千上万的蝗虫应声而落,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虫尸。屯民们见状欢呼雀跃,连赵老栓也暗暗称奇。
然而就在这时,奇怪的事情发生了。
当天晚上,赵老栓梦见一个身穿黄袍、头生触角的老人,怒容满面地指着他:“赵老栓,你等竟敢炮击我的子孙,此仇必报!”说罢化作一只巨大的蝗虫扑来。
赵老栓惊醒,浑身冷汗。第二天一早,他把这梦告诉屯里人,大家又恐慌起来。
胡婆婆得知后,连连跺脚:“坏了坏了,这是得罪蝗仙了!大祸要临头了!”
果然,不出三日,屯里开始出现怪事。先是赵福生突然病倒,高烧不退,胡言乱语,说些“蝗仙饶命”之类的昏话。接着,屯里的牲畜接连病死,井水也变得浑浊。
屯民们纷纷指责赵家引来了灾祸,赵老栓又怕又愧,病倒在床。
程道人见状,对赵福生说:“看来这蝗仙确实有些道行,待我请师尊相助。”
当晚,程道人在赵家院中设下法坛,焚表上奏。夜深人静时,忽然一阵清风吹过,程道人浑身一震,声音变得洪亮:“吾乃龙虎山张天师是也,何方妖孽,在此作祟?”
这时,院中刮起一阵黄风,隐约现出黄袍老人的身影:“张天师,你门下弟子伤我子孙万千,此事怎讲?”
程道人(实为张天师附身)怒斥:“尔不过一虫妖,安敢妄自称仙,祸害百姓?”
黄袍老人冷笑:“天地生我族类,自有生存之理。人类耕种,独占五谷,我族为何不能取食?”
“荒谬!”程道人喝道,“人乃万物之灵,耕种劳作,自食其力。尔等不劳而获,毁人辛劳,已是罪过,还敢逞凶报复?”
两方争执不下,最终约定三日后斗法定胜负。
这三天里,赵家屯人心惶惶。有些人家偷偷备下祭品,向蝗仙赔罪;也有些年轻人支持程道人,认为应当彻底铲除妖孽。
赵福生病稍好后,对程道人说:“道长,我读新学时,先生讲过蝗灾是自然现象,可如今亲眼所见,似乎真有超自然之力。”
程道人叹道:“天地之大,无奇不有。新学有新学的道理,玄学有玄学的奥妙。这蝗虫聚集千万,精气相通,确能形成集体灵识,这便是所谓的‘蝗仙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