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先帝托梦2.0:广场舞入侵太庙

“祖宗哎,”江屿白把它举到油灯昏黄的光晕下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冷光滑的外壳,像是在抚摸一块墓碑,“您倒是死得干净利落,留我在这儿受这‘维某年’的活罪…要是您还有那么一丁点灵性,显个灵,给我变出本《祭天咒作弊速成手册》也行啊…”

自然是毫无反应。

他叹了口气,把“板砖”随手丢回桌角,发出“咚”一声闷响。

目光重新落回那堆令人绝望的宣纸上。一百遍…这才七十三…剩下的二十七遍像二十七座大山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
不行!得找点乐子!再这么下去非被逼成第二个周老头不可!

他的目光开始飘忽,最终定格在桌角那堆被他誊抄得面目全非的祷词草稿上。一个大胆(作死)的念头,如同黑暗里滋生的藤蔓,悄悄缠绕上他疲惫不堪的神经。

皇家祭祀…冗长繁琐…庄严肃穆…

他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,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光芒。

要是…要是把这庄严肃穆的皇家祭祀大典…

脑补成…

大型老年Disco现场呢?

这念头一起,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,一发不可收拾!

他一把抓过一张新的、相对干净的宣纸,完全把“一百遍”的酷刑抛到了九霄云外。油灯昏黄跳跃的光线下,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疲惫、亢奋和恶趣味的奇异光彩,提笔蘸墨,手腕悬空,完全凭着本能和脑子里那魔性的画面,刷刷刷地开始“创作”!

笔下不再是工整的“维某年岁次某某”,而是龙飞凤舞、充满了画面感和节奏感的…“脑洞草稿”!

“太庙门前锣鼓响,”他嘴里低声哼着不成调的Disco节奏,笔下飞快,“文武百官排排上!左三圈,右三圈,脖子扭扭拜先皇!嘿!先皇在上莫见怪,儿孙蹦迪表孝心!动次打次!嗨起来!”

他越写越嗨,完全沉浸在自己构建的“皇家坟头蹦迪2.0”的魔幻场景里。周墨宣那张严肃的老脸被他脑补成领舞的DJ,福顺扭着胖腰打碟,张嬷嬷领着一群诰命夫人在下面甩着水袖跳广场舞…

小主,

“陛下C位站中央,龙袍一甩闪金光!AJ…啊不,龙靴踩着新节奏,口中魔音震四方!Yo~Yo~先帝托梦显灵光,今夜嗨翻太庙堂!家人们!礼物刷起来!点赞破万解锁陛下独家鬼步教学!”

写到兴奋处,他忍不住拍着桌子,跟着自己脑补的动感节拍扭了两下肩膀,嘴里还“动次打次”地配着音,完全没注意到窗外更深露重,也没注意到值房角落里,那块被他随手丢开的“板砖”,在油灯照不到的阴影里,屏幕边缘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…闪烁了一下?

不,那更像是极度微弱的光线变化产生的错觉。

翌日,太学,明律堂。

气氛比昨天更凝重。

周墨宣端坐蒲团,脸色比锅底还黑。他面前矮几上,整整齐齐码着厚厚一摞宣纸——正是江屿白熬了大半宿的“杰作”,一百遍《祭天祈雨》祷词。

字迹嘛…前三十遍还算工整,后面就逐渐放飞自我,从行书过渡到草书,最后几页简直堪比鬼画符,充分体现了抄写者从“努力挣扎”到“彻底摆烂”的心路历程。

江屿白垂手肃立,眼观鼻,鼻观心,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引人注目的空气。

周墨宣枯瘦的手指,慢条斯理地翻看着那摞“鬼画符”,每翻过一页,他额角的青筋就肉眼可见地跳动一下,捏着纸张的指尖也因用力而泛白。整个明律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,沉重得让人窒息。

终于,他翻到了最后一页。

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。

周墨宣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头,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向江屿白,里面没有任何情绪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。

“一百遍。”他开口,声音平静得可怕,像暴风雨前的死寂,“字迹…独具一格。”

江屿白头皮发麻,感觉那平静的目光比戒尺还可怕,赶紧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学生…学生愚钝,腕力不济,后半夜实在…”

“无妨。”周墨宣打断他,嘴角甚至极其僵硬地向上扯了扯,露出一个堪称恐怖的“笑容”,“勤能补拙。今日,老夫亲自带你…感受真正的皇家祭祀之礼。”

江屿白一愣。感受祭祀?不去太庙,在这小黑屋里感受?

只见周墨宣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卷明黄的、绣着龙纹的绢帛。

圣旨?!

江屿白心头一跳。

周墨宣展开绢帛,声音肃穆:“陛下有旨,三日后于太庙举行秋祭大典,告慰先祖,祈求国泰民安。命太史令周墨宣总领仪程、典章、记录事宜。”他念完,目光如电,射向江屿白,“你,身为起居注郎,随行记录。”

太庙祭祀!随行记录!

江屿白的心先是猛地一沉!这可是比明律堂恐怖一百倍的地方!在周老头眼皮子底下写史?还是祭祀祖宗这种掉脑袋都不能出错的大事?

但紧接着,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又“噌”地窜了上来!太庙!皇家最高规格的祭祀现场!这得是多劲爆的一手素材啊!要是能…

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昨晚那张“太庙门前锣鼓响,文武百官排排上”的脑洞草稿…

“学生…领旨!”江屿白压下心头翻涌的念头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恭敬又沉稳。

*

三日后,太庙。

庄严肃穆的气氛浓得如同实质,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
巍峨的殿宇在秋日晴空下泛着冷硬的琉璃光泽,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一尘不染,反射着刺目的阳光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、松柏焚烧的清香,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属于古老时光的沉静威压。

身着繁复礼服的文武百官,如同色彩斑斓的静默棋子,按照品阶高低,在礼官的唱喏声中,动作僵硬而缓慢地移动着,进行着各种繁复到令人眼晕的仪式流程。跪拜,起身,再跪拜,进献,诵读祷文…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尺子量过,每一个音节都拖得悠长而平板。

江屿白穿着最低阶的青色史官袍服,缩在记录官员队伍的最末尾,像个不起眼的背景板。他面前架着一方小小的矮几,上面摊开着专用的祭祀记录簿和笔墨。

周墨宣作为总领,身着最隆重的深紫色祭服,手持象征史官权威的玉笏,神情肃穆如同石刻,一丝不苟地监督着整个流程。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,时不时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记录官的队伍,尤其在江屿白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,警告意味十足。

起初,江屿白还能勉强打起精神,努力跟上节奏,在记录簿上工工整整地写着:“辰时正,鼓初严,百官序立…”、“太常引赞,陛下降辇,升阶…”

可这流程…实在是太!慢!太!冗!长!了!

礼官的唱喏声拖着长长的、毫无起伏的调子,像老和尚念经,听得人昏昏欲睡。

“跪——拜——”

“兴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