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猛地吸了一口气,强行压下喉头的哽咽,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沙哑粗粝,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。
“先生放心!”
“咱……咱记下了!”
“咱回去就禀明圣上,咱以咱的项上人头作保,定会为此事立下铁律!”
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带着一股尸山血海里浸泡出的血腥煞气。
“若有官员敢在煤价上盘剥百姓,咱……定叫他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!”
然而,李去疾只是平静地看着他,轻轻地,摇了摇头。
“马大叔,没用的。”
朱元璋一愣,胸中的万丈豪情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:“为何没用?天子一言,九鼎之重!律法在此,谁敢不从?”
“前宋,王安石变法。”
李去疾的声音不疾不徐,像是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。
“青苗法、免役法,初衷哪一样不是为了百姓?”
“可到了下面,到了那些州官县吏的手里,就成了催命的符,刮骨的刀。”
“再好的经,也全被歪嘴的和尚念坏了。”
这句话,如同一根钢针,精准地戳中了朱元璋心中最痛恨的那根弦。
他最恨的,就是那些欺上瞒下,视百姓为猪狗的贪官污吏!
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如铁,一股暴戾之气从身上升腾而起:“那是他们没遇上当今圣上!圣上如今对贪官污吏,绝不手软!贪墨六十两,就地剥皮揎草!再不行就凌迟处死!咱就不信,治不了这帮畜生!”
这股尸山血海般的杀气,让一旁的宋濂和陶成道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他们毫不怀疑,眼前这位“马大叔”,绝对做得出这种事。
李去疾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看着暴怒的朱元璋,就像看着一个正在发脾气的孩子。
“马大叔,杀人,是下策。”
“靠酷刑震慑,终有极限。今天你杀了一批,明天,在同样的位置上,还会有另一批长出来。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”
他缓缓地,说出了一句话:
“堵,不如疏。”
“真正的法子,不是等他们贪了再去杀。”
“而是要立下一套规矩,一套……让他们没机会贪,不敢贪,甚至……不愿贪的制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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制度?
朱元璋咀嚼着这两个陌生的字眼,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他戎马半生,从死人堆里爬出来,见过的背叛与贪婪,比宋濂读过的圣贤书里的字还多。
在他看来,对付那些蛀虫,最有效的法子,就是刀。
一把快刀,一颗人头。
这足以让任何宵小之辈胆寒。
“先生,咱信不过什么制度。”
朱元璋的声音沉郁,带着一股冷硬的铁锈味。
“咱只信咱手里的刀。只要刀够快,够狠,就没有管不住的人心!”
“那若是……连握刀的人,心也黑了呢?”
李去疾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