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谦益眉头一皱,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。
他怎么会突然提济世堂?
张承安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,继续说道:“那济世堂的刘神医,开出了一张治疗阴蚕蚀骨蛊的方子,索价万金。可笑的是,这世上,根本就没有什么阴蚕蚀骨蛊。一切,不过是刘承为敛财而编造的骗局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拔高。
“一个骗局,竟能让京中百姓深信不疑!一个神棍,竟能被无数人奉为神医!这说明了什么?说明了百姓淳朴,易于轻信!也说明了,有些伪装,实在太过高明!”
话到此处,他猛然转身,再次面向王霖等人。
“这让臣想起了石灰消毒一事。”
来了!
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宋河公子,以一文不值的石灰水,为数万流民防疫,此乃大善!然,如此简单有效利国利民之举,却被王御史等人,污蔑为勾结商贾中饱私囊!”
张承安的声音,如同洪钟大吕,在殿内回荡。
“臣不懂了。一个用复杂名目、珍稀药材行骗的江湖郎中,被万人追捧。一个用最简单方法、行最有效善举的少年人,却要被口诛笔伐!”
“这究竟是何道理?”
他向前一步,目光如刀,直刺钱谦益。
“或者说,在某些人眼里,只有那些看起来高深莫测、需要耗费巨万的法子,才算是‘为国为民’?像石灰水这般简单、清晰、不花一分钱的好事,反而碍了某些人的眼,断了某些人的财路?”
“你!”钱谦益身后的王霖脸色涨红,指着张承安说不出话。
张承安却根本不看他,他的眼中,只有钱谦益。
“陛下!”他再次转向龙椅,声震朝野,“臣以为,弹劾臣滥用职权是小,而朝中有奸佞之徒,如济世堂之刘承,巧立名目,颠倒黑白,蒙蔽圣听,危害社稷,是为大!”
“石灰水是清是浊,百姓心中有数!臣的所作所为,是否为了私利,天日昭昭!”
“臣今日,不辩己罪!”
“臣,只想请问弹劾臣的诸位大人一句——”
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刚才出列附议的官员,最后,如同一柄重锤,狠狠砸向面色已经有些发白的钱谦益。
“你们的心思,当真就比那碗石灰水,更清白吗?!”
金銮殿上,死寂如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