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停的时候,日头已经偏西。小虎和哑女踩着薄雪回到家,灶房里的火还旺着,煨在灶边的排骨汤咕嘟着细泡,香气比出门时更浓了些。哑女解下颈间的围巾——那是小虎的旧围巾,带着他身上的皂角味——挂在墙上,转身去掀锅盖:“再加点萝卜吧,解腻。”
小虎坐在灶门前的小板凳上,帮她往灶膛里添柴。火光舔着柴薪,噼啪作响,把两人的脸映得红扑扑的。他看着哑女切萝卜的侧脸,她的动作不快,却很稳,菜刀落在案板上,发出规律的“笃笃”声,像在数着日子。
“刚才在石桥上,你是不是冻着了?”哑女忽然问,把切好的萝卜块扔进汤里,用长勺轻轻搅动。
小虎摇摇头:“没有,你靠得近,暖和。”
哑女的脸颊微微发烫,转身往灶膛里看了一眼,火光正好落在她眼底,亮得像落了星子。她没再说话,只是把汤勺递给小虎:“你帮我看着火,我去把那几块蓝绒布剪了,看看能不能做两条围巾。”
小虎接过汤勺,看着她抱着布包走进东厢房——那里被她收拾成了个小小的针线房,摆着缝纫机和一筐五颜六色的线团。他听见剪刀剪布的“咔嚓”声,混着汤锅里的咕嘟声,心里踏实得像被炉火焐热的馒头。
等哑女拿着剪好的布块出来时,排骨汤已经炖得恰到好处,萝卜的清甜渗进了肉香里。她把布块放在桌上,上面用粉笔画着简单的裁剪线:“我想着,围巾不用太宽,能绕脖子两圈就行,边缘缝上点流苏,风大的时候能挡住耳朵。”
小虎凑过去看,布块边缘被她用牙咬出了整齐的毛边——她的剪刀不够锋利,有些地方剪不动,就用牙帮忙。他拿起一块布,指尖抚过那排细密的牙印,心里忽然酸酸的:“怎么不用我那把铁剪子?”
“怕把布剪坏了,这绒布娇贵。”哑女笑了笑,露出两颗小虎牙,“你看,这样毛边是不是更软和?”
小虎没说话,起身去柴房翻出那把用了多年的铁剪子,在磨刀石上蹭了蹭,递给她:“以后用这个,别用牙咬,硌得慌。”
哑女接过剪子,指尖碰到他的,两人都笑了。窗外的雪又开始下,这次是轻柔的雪沫子,像撒落的盐,落在窗棂上,悄无声息。
晚饭时,两人坐在灶房的小桌旁,喝着滚烫的排骨汤,就着一碟腌萝卜条。小虎说起镇上的事:“今天去换布时,见杂货铺进了新的红糖,说是云南来的,熬粥特别甜,下次给你买两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