栾枝点了点头,命人带这些郑人下去妥善安置,严密封锁消息。他独自在帐中踱步,脑海中飞速权衡。郑国局势危如累卵,必须立刻采取行动,但如何行动,却需极讲究策略。派兵威慑?可能适得其反,加速郑国倒向楚国。遣使安抚?在楚国的威胁和郑国内部的亲楚势力面前,恐怕收效甚微。
思虑再三,他再次铺开绢帛,向绛都写下紧急密奏,将郑国可能叛变的危机详尽陈述,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:
“臣栾枝顿首再奏:郑国形势危急,叛影已现。子文奸计,意在断我臂膀。若郑果叛,南线危矣。然此刻不宜强压,恐促其速反。臣愚见,当双管齐下:一,请国君速遣能言善辩之重臣,携厚礼秘入新郑,面见郑伯,陈明利害,重申盟好,许以援兵保全之诺,竭力稳定其心;二,臣在南线,即刻暗中调整部署,将部分精锐移至靠近郑国边境之战略要地,偃旗息鼓,秘而不宣。若郑国执意叛晋,我军亦能迅速反应,抢占先机,至少控制住郑国北部要害,勿使楚军轻易接手全境。此事关乎霸业存亡,伏请国君圣裁!”
他将密奏以最快速度发出,心中却并无多少把握。外交斡旋能否成功,取决于郑伯的勇气和晋国还能展现出多少威慑力;而军事上的未雨绸缪,也是一步险棋,调动兵力极易被楚军察觉,可能引发新的冲突。
栾枝的紧急密报送到绛都,如同在原本就焦虑不安的朝堂上又投下了一颗巨石。晋襄公与狐偃、赵衰等重臣连夜商议。
“果然!子文老贼,退兵是假,乱我盟邦是真!”晋襄公又惊又怒,“郑国若失,如断一臂!狐偃舅父,赵衰大夫,如之奈何?”
狐偃面色凝重:“栾枝将军所虑极是。郑国之事,处理稍有不慎,便是灭顶之灾。遣使安抚,势在必行。此人选,须极有分量,且熟知郑国情势。老臣以为,可使上军佐荀林父前往。其人沉稳干练,堪当此任。”
赵衰补充道:“同时,应密令栾枝,准其依策行事,但务必隐秘,绝不可授楚人以口实。此外,西线战事……也需加紧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,“先蔑将军近日军报,仍言秦军坚守不出,我军强攻伤亡过大,只能继续对峙。西线,已成消耗之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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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线的僵局,无疑削弱了晋国应对郑国危机时的底气。若西线能迅速取胜,晋国便可携大胜之威,震慑郑国,使其不敢妄动。但现在,西线胶着,南线隐忧,晋国仿佛被两根绳索紧紧勒住,呼吸艰难。
晋襄公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意识到,这是对他这位年轻国君的真正考验。“准卿所奏!即命荀林父为密使,携重礼赶赴新郑,务必稳住郑伯!另,密令栾枝,准其依策调整部署,然切记‘隐秘’二字!至于西线……传谕先蔑,不必急于求成,稳扎稳打,但需设法打破僵局,至少要在气势上压倒秦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