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流在心底涌动,但明面上的日子仍需如常度过。杨延昭深知,在拥有足够的力量掀开那层阴谋的黑幕之前,他必须继续扮演好“杨六郎”的角色,并且,要在这个角色允许的范围内,尽可能地展现价值,稳固地位,积累资本。

机会,往往青睐有准备的人,也时常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。

这日午后,他正在院中缓缓练习着杨家拳法,试图将昨日父亲指点的那份“本能”更深地融入动作之中,却听到前院方向传来一阵隐约的争执与叹息声。他收势凝神,仔细听去,声音似乎是从靠近西侧院的工坊方向传来的。

杨家的工坊,主要负责修缮府内器械、打造一些日常用具,偶尔也会承接军中部分制式兵器的维护和少量打造任务。出于好奇,也是想更全面地了解杨家的运作,杨延昭信步朝着工坊走去。

越靠近工坊,那股金属锻打特有的烟火气和焦煤味便越发浓重。走进宽敞却有些凌乱的工坊院子,只见几名赤着上身、浑身汗水和烟灰的工匠正围着一堆新打造好的腰刀,愁眉不展。为首的老匠头,姓韩,是府中的老人,手艺精湛,此刻正拿着一把腰刀,对着阳光仔细查看,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
“韩师傅,何事烦忧?”杨延昭走近,开口问道。

众人见是他,连忙行礼。韩匠头将手中的腰刀递过来,叹气道:“六公子您来得正好,您给瞧瞧。这批是新打的制式腰刀,用的是官家拨付的熟铁料,照以往的规矩锻造淬火。可不知怎的,这次出来的刀,十把里头倒有七八把,要么刃口软,砍几下就卷了,要么就是脆,用力猛了就直接崩出口子!这……这要是交到军士手里,上了战场,岂不是害人性命吗!”

杨延昭接过那把腰刀。刀身看起来形制规整,但细看刃口,果然能看到细微的卷曲和几处不明显的崩缺。他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刀身,声音略显沉闷,不如想象中清越。他又拿起旁边几把有问题的刀看了看,情况大同小异。

“以往也这样吗?”他问道。

“从未如此!”韩匠头肯定道,“以往虽也有次品,但绝无这般高的比例!老朽反复检查了铁料,与以往并无不同,锻造的火候、捶打的次数,也都是按祖辈传下的规矩来的,实在找不出缘由。”

旁边的年轻工匠们也七嘴八舌地补充:

“是啊六公子,我们都按规矩来的!”

“淬火的水温也试了,凉的、温的都试过,还是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