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交不了差,管事那边怕是要责罚了……”
杨延昭沉默着,大脑却在飞速运转。作为历史系学生,他对古代冶金技术有所涉猎,虽不精深,但基本原理是懂的。熟铁质地偏软,需要经过渗碳、锻打、淬火等一系列工序,才能变成坚硬锋利的钢。问题大概率出在某个环节的控制上。
他走到还在冒着暗红火光的锻炉旁,看着匠人拉动风箱,鼓风入炉。风力尚可,但炉温……他凭借有限的物理知识判断,可能还不够均匀和稳定。他又看向淬火用的水槽。
“韩师傅,”他沉吟着开口,再次搬出了那个屡试不爽的借口,“我昏迷时,脑中浑浑噩噩,似乎见过些……杂书,上面提到过一些锻造之事,也不知对不对,说出来您参详参详。”
众人立刻投来好奇和期盼的目光。这位六公子伤愈后,时常有些奇思妙想,他们也是听说过的。
“这铁器锻造,成败关键,一在‘火’,二在‘水’。”杨延昭组织着语言,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词汇,“火候不均,则铁料受热不一,内里杂质未能尽除,结构自然不匀。可否尝试改进这风箱,或者……设计一种能更均匀鼓风、提高炉温的器具?比如,利用水力驱动?”他脑海中浮现出古代水排的模糊印象。
“水力?”韩匠头眼睛一亮,随即又皱眉,“那东西造价不菲,且需依水而建,府中怕是……”
“无妨,先记下,日后或可一试。”杨延昭没有强求,转而指向水槽,“再说这‘水’。淬火之时,水温、入水时机、停留时间,是否每次都完全一致?”
韩匠头愣了一下,老实回答:“这个……全凭老师傅的经验手感,难免有些许差异。”
“这就是了。”杨延昭点头,“细微之差,或可导致刃口软硬不同。我们能否定个更细致的规矩?比如,根据不同铁料、不同器型,规定好淬火用水的温度范围?可否用特定的油替代部分用水,或许能使刃口更具韧性,不易崩裂?”他提出了油淬的雏形概念。
接着,他又指向那堆问题腰刀:“还有,这‘灌钢法’(当时的一种炼钢工艺),是否可稍作改良?比如,将熟铁片与生铁片层层叠打,反复折叠锻焊,或许能使得碳分分布更为均匀,铁质更纯?”这其实就是后世“夹钢”、“百炼钢”技术的简化版思路。
他没有给出具体的、超越时代的化学公式或工程设计图,所有的建议都停留在“思路”和“可能性”的层面,是当时技术条件下经过努力可以尝试和理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