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场演武的大获全胜,如同在汴京这潭深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,激起的波澜远超杨延昭的预期。虎翼军左厢“杨小将军”的名号不胫而走,连市井百姓都开始津津乐道于他以弱胜强的传奇。皇帝赵光义的公开赞赏,更是为他披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环,一时间,杨延昭风头无两,俨然成为年轻一代将领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。
天波杨府门前,竟也开始出现一些递帖拜会、意图结交的低阶官员和世家子弟。连带着,孟良负责暗中筹建的商队事宜,似乎也顺畅了不少,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商号,态度变得热络起来。
然而,在这表面的风光之下,潜流却愈发汹涌。
演武结束后的第三日,杨延昭便接到枢密院一份措辞严厉的质询公文,就其“擅自变更禁军操典”、“苛待士卒以致怨声载道”(引用了几封匿名举报)以及“演练中手段取巧,有失军人堂堂正正之风”等数条“罪状”,要求其限期做出解释。这显然是潘美一系的反击,虽然无法动摇皇帝对杨延昭的初步赏识,却能像牛皮糖一样黏住他,不断制造麻烦,消耗他的精力。
与此同时,虎翼军内部也开始出现不和谐的声音。都指挥使张将军“病愈”归来,对杨延昭的态度表面上更加客气,实则更加疏远,在一些物资调配、人员安排上,开始设置无形的障碍。几名之前被杨延昭处置过的军官,以及一些习惯了旧有懒散生活的兵痞,在有心人的煽动下,也开始小范围地散布流言,质疑新训练法的有效性,抱怨纪律过于严苛。
这一切,杨延昭都冷眼旁观,心中有数。他知道,这是成长的代价,是崭露头角后必然要面对的明枪暗箭。他一边按照程序,针锋相对、有理有据地回复了枢密院的质询,将所谓“怨声”驳斥为既得利益者的反扑,将“取巧”阐释为灵活战术的运用;另一边,他更加紧了在虎翼军左厢的掌控和改造,利用演武胜利带来的威望,进一步推行更深入的训练和思想整合,将那些摇摆不定的中层军官和绝大多数底层兵士,牢牢团结在自己周围。
但真正让他心神不宁的,并非这些官面上的刁难和军中的杂音,而是孟良带来的另一条消息。
“公子,您让我一直留意那个王贵,还有潘府的动向。”孟良压低声音,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紧张,“有眉目了!”
杨延昭精神一振:“讲!”
“那个行军司马王贵,自上次潘府的人秘密见过他之后,行事就更加低调,几乎足不出户。但他府上一个负责采买的下人,嗜赌如命,前几日在赌场欠下了一大笔债,被我们的人‘偶然’遇上,帮他还了债,又许以重利,终于撬开了他的嘴!”
杨延昭目光锐利:“他说了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