涿州以北七十里,有一处名为“野狐淀”的洼地。此地水草曾颇为丰美,但连年战乱,人烟早已稀少,只余下些残破的烽燧和废弃的牧民营地。耶律休哥麾下那支专门负责渗透骚扰的“游鹞军”,便看中了此地偏僻难寻,将一处靠近水源、相对隐蔽的废弃土围子,改造成了他们轮换休整、囤积物资的秘密据点。
根据“夜枭”冒死传回的情报,这处据点平日里驻守兵力不多,约两百人左右,但每隔五到七日,便会有两三支在外骚扰的“游鹞军”小队(每队约五十骑)返回此地补充给养、休整人马。正是其相对空虚、且人员流动的特定时间窗口,给了杨延昭可乘之机。
定州宣抚使司内,灯火通明,却寂静无声。只有杨延昭、杨延嗣、焦赞、杨洪四人在场。
“野狐淀,地形开阔,利于骑兵撤离,但辽军据点设在土围子内,易守难攻。”杨延昭指着简陋的沙盘模型,“强攻不可取,必须速战速决,在其周边游弋的其他辽军小队反应过来之前,完成打击并撤离。”
“六哥,让俺去!保证把那狗屁营地连锅端了!”杨延嗣摩拳擦掌,眼中战意熊熊。
焦赞却更为冷静:“太尉,辽军既选此地为据点,必有防备。土围子虽破,但墙垣尚在,强弓硬弩据守,我军若强冲,伤亡必大。且其内或有囤积之火器,虽粗劣,近距离亦能造成伤亡。”
杨延昭点了点头,目光投向杨洪:“所以,此战关键,在于‘星火营’。杨洪,你亲自带队,挑选一百名最精锐的‘星火营’士卒,携带五十枚轰天雷,一百枚普通震天雷,以及全部强弩。你们的任务,不是攻坚,而是……毁灭。”
他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的土围子:“延嗣率三千骑兵,于子时初刻,抵达野狐淀外围潜伏,阻断任何企图出入的辽军,并准备接应。焦赞率跳荡营五百悍卒,护卫‘星火营’前出至土围子二百步外,构筑简易防线,保护‘星火营’侧翼。”
“杨洪,”杨延昭盯着他,“子时三刻,趁辽军熟睡,守备最为松懈之时,你的‘星火营’需悄无声息运动至土围子百步之内。以强弩狙杀墙头哨兵,随后,不必靠近,以最大臂力,将所有的轰天雷和震天雷,全部给我投掷进土围子!我要让那里,变成一片火海地狱!引爆其可能囤积的火药,焚毁其所有粮草物资!完成后,立刻撤离,与焦赞、延嗣汇合,不得恋战!”
“末将(属下)领命!”三人齐声应诺,眼中都闪烁着兴奋与决然。这是一次极其冒险的远程火力覆盖战术,对“星火营”的投掷精度和心理素质是极大的考验,但一旦成功,效果将是毁灭性的。
是夜,月黑风高,正是杀人放火天。
杨延嗣率领三千骑兵,人马衔枚,蹄裹厚布,如同暗夜中流动的阴影,悄无声息地抵达野狐淀外围,分散隐蔽,封锁了所有可能通往据点的大小路径。
焦赞与杨洪则率领着跳荡营和“星火营”组成的突击队,在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,如同鬼魅般穿行在荒草与沟壑之间,避开辽军可能设置的暗哨,缓缓逼近那座在夜色中如同坟茔般寂静的土围子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荒野中只有风声呜咽。土围子墙头,几点微弱的火把光芒摇曳,隐约可见几个抱着兵刃、无精打采巡逻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