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,自己的时间不多了。不仅仅是病情,更是这来自背后的冰冷刀锋,已然抵近咽喉。

他并不惧死。马革裹尸,本是武人归宿。他放心不下的,是这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北疆防线,是这十万追随他浴血奋战的兄弟,是这身后千万黎民百姓的安危。

“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,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手中的绢帕。

他艰难地坐直身体,取过纸笔,就着昏黄的烛光,开始书写。笔触时而沉稳,时而颤抖。

这不是奏章,也不是遗书,而是一封写给官家赵恒的私信,或者说,是一份最后的陈情与嘱托。

信中,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,只是平静地回顾了镇守北疆以来的大小战事,分析了当前辽国的态势与北疆防务的紧要之处,详细阐述了各要害关隘的守备要点、将领特点以及未来可能面临的威胁与应对之策。字里行间,没有丝毫怨怼,只有一片赤诚的为国之心。

在信的末尾,他写道:“……臣起自边微,蒙陛下拔擢,委以重寄,敢不竭犬马之劳,以报殊遇?今北虏暂退,然狼子野心,未尝一日或忘。西陲李氏,亦非善类。伏愿陛下,亲贤臣,远小人,固疆圉,养民力,则社稷幸甚,天下幸甚。臣筋力已竭,恐不能再奉鞍马,惟以残躯,祈佑陛下万岁,大宋万年……”

写至此处,又是一口鲜血涌上,点点猩红,溅落在信笺之上,如同雪地里绽放的寒梅。

他怔怔地看着那几点血迹,最终,没有更换信纸,只是轻轻将其吹干,仔细封好,用上了自己的私印。

“延光……”他虚弱地唤道。

一直守候在门外的杨延光立刻推门而入,看到兄长嘴角未干的血迹和那异常灰败的脸色,心中大恸,几乎落下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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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六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