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赶集那天,我把仇人的腰包掏空了

不是李猎户那如影随形的护卫目光,也不是路人好奇的打量,而是一种更深、更冷的东西——像是蛰伏于暗处的蛇,在蜕皮前最后一次吐信。

但她不惧。

穿过杏花岭最后一道山坳时,她终于停下脚步,从袖中取出那枚谢云书给的铜钱,在指间轻轻一旋。

阳光穿过林隙,照在铜钱边缘那个极小的“谢”字上,微光一闪,如星坠潭。

她忽然开口:“你早就算到了,是不是?周家今日必乱。”

谢云书站在她身后几步远,不知何时已换了一身粗布短褐,脸色依旧苍白,可站姿却不再佝偻。

他望着远处渐隐于暮色中的府城轮廓,声音轻得像风:“他们靠三样东西活着:官府的眼开眼闭、百姓的无知愚信、还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填坑。如今三足断其二,剩下那一根,撑不了几天。”

他顿了顿,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,指尖轻轻一捻,叶片碎成粉末,簌簌落下。

“你当街揭伪,夺其信;我借势举报,削其名;陈秀才引律条,压其罪;李猎户入仓记账,断其脉。”他低声道,“这一局,不是巧合,是我们四人织的网。他们昨日还在笑山野村妇不懂规矩,今夜就得跪着数自己还剩几颗牙。”

苏晚晴侧头看他,眸光微动。

她一直觉得谢云书是个谜,可现在她明白了——他不是谜,他是刀,藏在病弱躯壳里的复仇之刃。

而她,不过是那柄刀终于得以出鞘的契机。

“二十石存粮被罚没,对周家而言不止是损失。”她缓缓道,“那是他们的周转命脉。没了这批粮,接下来三月,他们连‘赈灾同款’都凑不齐。”

“更糟的是,鹰徽令牌持有者的名单。”谢云书冷笑,“那不是普通伙计的身份牌,那是通向官仓私兑的凭证。谁拿了,谁就是共犯。”

两人相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锋芒毕露的寒意。

此刻,周家商行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。

账目不清、仓储被查、商户退订、百姓围门讨说法……更重要的是,那些曾与他们勾结的胥吏,一个个开始装聋作哑,生怕被牵连。

而这一切,只是开始。

暮色四合,山道蜿蜒。

两人并肩前行,脚步踏在落叶上发出细碎声响,仿佛踩过旧秩序的尸骨。

苏晚晴忽而笑了:“你说,他们现在会不会后悔,当初逼我们交租、砸我家灶台、说我‘娶的男人是个怪胎’?”

谢云书脚步微顿,眼底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。

片刻后,他低声说:“他们会更后悔的。”

话音落下,一阵山风吹过,卷起路边枯枝,也吹动了他袖口一抹极淡的血痕——无人察觉,那是昨夜潜入仓库时,为取一份关键账册所留。

远处,杏花村的灯火隐约可见。

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,一封封密信正在送往邻县的路上;十二户被强占田产的人家,正围坐在油灯下,颤抖着手按下一个又一个鲜红的手印。

风暴未至,雷声已在云中滚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