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农猛然抬头,满脸惊恐:“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啊!我只是倒手……一个穿灰袍的中间人给的价高,说只要挂我的名,每月给我三两银子……我……我以为只是借个名……”
苏晚晴闭了闭眼。
贪念生祸,但更可怕的是,有人早已盯上了她的体系,借刀杀人。
消息传到谢云书耳中时,他正坐在窗前描摹一幅山川图谱,指尖轻抚地图上的某个标记,久久不动。
听完汇报,他没怒,也没责,只淡淡说了句:“召柳掌柜。”
柳掌柜是近日才启用的商路总管,行事缜密,出身寒门,曾是流民中脱颖而出的账房奇才。
不到半月,已将外销账目梳理得井井有条。
半个时辰后,柳掌柜捧着厚厚一摞订单册进来,脸色铁青:“回主子,过去九十天内,以‘陈师傅推荐’‘杏花村陈氏秘肥’名义发货的订单共四十七笔,涉及八个村庄,总金额逾二百两白银。其中三十九笔未录入工坊系统,收款账户皆为匿名钱庄代收。”
谢云书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,唇角竟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他贪财,但也成了别人的枪。”他抬眸,看向窗外渐聚的乌云,“有人想用一把秤,压垮整座粮仓。”
苏晚晴站在院中,听着回报,指尖冰凉。
她忽然明白——那一夜松林截获的密信,不是终点,而是开始。
敌人不再只躲在暗处窥探名单,而是已经潜入她的内部,撬动人心最脆弱的那一环。
而陈老根,不过是第一块倒下的牌。
她转身望向工坊门前那块新立的石碑——“技可授,心不可欺;违者,万人指。”
风拂过碑面,尘埃轻扬。
但她也清楚,真正的信任,不该建立在盲信之上,而应生于制度,成于惩戒,淬于人心。
她提笔写下一行字:
小主,
《关于建立农资溯源与分销授权机制的初步构想》
然后合上册子,目光沉静如深潭。
明天,她要召集全村人,说清楚一件事——
有些错,可以赎。
但有些局,必须破。
晨光未破,杏花村的打谷场已聚满了人。
昨夜风声四起,家家户户都在议论“陈老根卖假肥”的事。
有人愤慨,有人唏嘘,更有人暗自揣测:苏娘子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逐出工坊?
毕竟,那可是她亲手授牌的第一批“技术铜牌匠”。
可当苏晚晴走上高台时,神情平静得如同初春的湖面,不见波澜,却压得全场鸦雀无声。
她身后,阿兰捧着一只白瓷盘,盘中放着三样东西:一包泛绿的肥料残渣、一张写满账目的抄录单、还有一枚被刮去名字的铜牌。
“各位父老,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穿透了清晨的薄雾,“我们种地的人,靠天吃饭,也靠信立身。一粒种、一把肥、一寸土,都不能欺心。”
她翻开记录册,逐条念出检测结果——活性菌超标三倍,银针试剂显色异常,土壤样本显示酸化加剧。
接着,柳掌柜上前,呈上交易链图谱:灰袍中间人→匿名钱庄代收→八个外村分销点→六十三户农户受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