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5章 味闯皇都,锣响东市

未等那酒糟鼻反应过来,脖颈已被锁住,后脑一撞便昏死在地。

其余泼皮尚未动手,便尽数被按跪于地,嘴塞破布,手脚捆缚如猪羊。

更令人惊愕的是,街口两侧民宅竟次第开门,一个个提着灯笼、抱着空坛的老百姓从黑暗中走出。

卖炭老汉拄拐立于前,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铁:“这一碗,救过我婆娘的命!你们敢动晚晴露,就是踩我百姓的活路!”

“我闺女三个月滴水不进,靠这酱开胃续命!”

“我家娃儿痢疾脱水,灌了半勺‘冰梅饮’才回过气来!”

“谁说这是妖物?这是救命汤!是穷人碗里的天恩!”

怒吼声此起彼伏,百姓自发围成人墙,将那些被擒的泼皮团团围住,举着空坛、空碗,像举着战旗。

有人甚至从怀里掏出珍藏多日的酱瓶残渣,高高举起,泪流满面:“这是我存的最后一口……可我宁愿拿出来,也不让你们污了它的名!”

巡防衙役打着火把匆匆赶到,见状皆是一愣。

领头差官弯腰捡起一片碎陶,凑近鼻尖一嗅——酸香微辛,回甘悠长,竟隐隐有安神定魄之效。

他抬眼望向人群,只见百余名平民目光灼灼,齐刷刷盯向他,仿佛不是他在查案,而是他在被审判。

“立案!”卖炭老汉猛地将拐杖顿地,“查清楚是谁指使这些狗贼毁我们穷人的命根子!”

差官喉头一紧,不敢怠慢,立即命人收拢证物,押走闹事者。

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地面时,赫然发现每一块碎陶片底部,都刻着一个极小的“苏”字阴文——那是商盟特制陶窑的标记,亦是无声的宣告:此物虽贱,却有人护;此味虽酸,却连民心。

这一夜,没有血,却比流血更震慑人心。

而在宫墙之外,萧嬷嬷拄着旧拐,颤巍巍走入宫侧茶肆。

她一身粗布衣裳,却是当年服侍先帝的老乳娘,几位退养的宫中嬷嬷见她到来,纷纷起身相迎。

她不慌不忙坐下,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碟,轻轻推至中央:“你们不信那‘晚晴露’是正统?可曾尝过先帝夏日最爱的‘九酿梅饮’?那方子,原就是江南农户古法发酵的老酱提纯而成。我亲手熬过三年,怎会不认得这味?”

众嬷嬷怔住。

“如今贵人们说它是邪物,反倒是我们这些乡下人靠它活命。”她苦笑一声,“天理昭昭,哪有贵贱之分?只有生死之别。”

消息如野火燎原,一夜之间,自茶肆传至府邸,自市井渗入高门。

同一时刻,御膳房偏室,孙福安独坐灯下,手中握着一瓶从未启封的“九酿梅酱”。

那是他偷偷从库房取来的样品,标签上写着“疑似违禁,待焚毁”。

窗外,不知何处传来锣鼓声,清越激昂,穿透夜雾:

“晚晴露,百姓选!晚晴露,百姓选!”

他指尖微颤,终于缓缓撕去封条。

瓶盖轻启,一股沉敛多年的酸香徐徐溢出——那是时间与技艺共同酝酿的味道,是土地的记忆,是民间的呼吸。

他闭上眼,一滴泪无声滑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