鼓声炸响,惊破寂静。
众人尚未完全反应,地面已开始微微震颤。
紧接着,一声沉闷如雷的轰鸣自地底炸开,整片岩壁像被巨手从内部撕裂,轰然向内塌陷!
碎石飞溅,尘浪冲天,热风裹挟着一股奇异的幽香扑面而来——那不是腐土,也不是硫火,竟似古寺深处经年燃烧的沉檀之气。
烟尘渐散,一道幽深竖井赫然显现,直径丈许,深不见底。
井口蒸腾起乳白色雾气,随风盘旋而上,宛如龙脊升腾。
一股低沉的嗡鸣自井底传来,忽远忽近,如古琴余韵穿石而出,又似远古巨兽在梦中吐纳。
石婆婆踉跄扑上前,颤抖的手抚过井沿刻痕,突然双膝一软,跪地痛哭:“是‘地喉’……真的是‘地喉’啊!”她老泪纵横,声音嘶哑,“谢家祖训有言:‘地有九窍,唯喉能语;非血不闻,非信不解。’这声音……只有谢家血脉才能听见它的呼吸……”
话音未落,井中嗡鸣陡然拔高,竟似回应般震出三声清吟,直透人心。
全场死寂。
苏晚晴站在井口边缘,心跳如擂鼓。
她低头看向谢云书,只见他闭目凝神,唇角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——那是属于谢家继承者的、宿命般的了然。
“拿铜管来!”她猛然转身,声音斩钉截铁,“接引流渠,通储水池!我要让全村人都喝上这口‘地喉’吐出的净水!”
工匠们迅速行动,熔铜制管,以陶泥密封接口,顺着斜坡铺设导流槽。
一夜无眠,烈火锻器,汗水与焦土混作一片。
次日清晨,第一缕阳光洒落山谷。
一缕清汽自铜管末端袅袅升起,凝成水珠,滴落入池。
晶莹剔透,无色无味。
苏晚晴当众取碗接水,滴入紫草汁——湛蓝如初,毫无变色。
她高举瓷碗,立于井台之上,声音穿透晨雾:“你们看,这不是神迹,也不是天罚!这是地脉在说话!而我们,学会了听!”
村民怔然片刻,忽然有人扑通跪下,继而一个接一个,黑压压跪倒一片。
但他们没有朝天叩拜,而是面向那口仍在低吟的“龙吟井”,深深俯首。
信仰,在这一刻悄然易主。
而在村外山梁的密林深处,黑衣人伫立良久。
他缓缓摘下面具,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。
望着井口升腾的白雾,他低声呢喃,像是忏悔,又像是诀别:
“老爷……我不能再帮他们骗您了。”
风过林梢,无人应答。
可就在这股新生的希望刚刚燃起之际,村口驿道上传来急促锣声。
陆知微披红挂彩,率乡老列队而来,手中捧着朱砂写就的祭文,神情肃穆。
“天怒未平!”他高声宣告,目光扫过人群,“唯有重办补祭大典,献童男童女于龙王座前,以‘纯阴纯阳之体’通神赎罪,方可止住地动之灾!”
苏晚晴站在井边,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嚣,冷笑一声,指尖轻轻拂过铜管上尚带余温的蒸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