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已发现?”他低声道,“这种‘音引共鸣’之术极为危险。若敌方察觉,必会封锁所有流民、疯癫者,甚至大规模清洗‘异常言行者’。他们宁可错杀,也不会留一线生机。”
苏晚晴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。
“那我们就让他们查不过来。”
她转身走向院中铜钟,抬手一击——
钟声荡开,惊起檐下群鸟。
不消片刻,鼓儿词老艺人拄着拐杖匆匆赶来,脸上带着久经风霜的狡黠:“东家,可是要开嗓了?”
“不止要开嗓。”苏晚晴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,声音冷而锐利,“我要让整个大胤的街头巷尾,都响起‘疯话’。”
她取出一张写满童谣的纸递过去:“把这些编成鼓词,教给乞丐、流浪汉、痴傻儿。越多越好。越荒唐,越安全。”
老艺人低头一看,忍不住笑出声:“《腌菜歌》?这唱的是啥?‘头道盐,二道糖,三更天亮开城厢;东家米,西家糠,掌柜睡在酱缸旁’?啧,听着像个笑话。”
“那就让它变成笑话。”苏晚晴淡淡道,“让百姓一边嚼着腌萝卜一边哼,让孩子拍着手掌传唱,让官府听了只当是市井俚语,一笑置之。”
她顿了顿,眸光如刀。
“但我要让每一个知道的人明白——三更开城厢,就是总攻时刻;酱缸旁,就是接头地点。这不是歌,是号令。不是谣言,是战书。”
老艺人看着她,忽然收起笑容,深深一揖:“老朽明白了。这一回,咱们不靠琴,不靠谱,就靠这满街的‘疯子唱歌’,把他们的耳目,全灌聋!”
三日后,一股奇异风潮席卷周边城镇。
街头巷尾,处处可见蓬头垢面的流浪汉蹲坐着,拍腿哼唱:
“腊八蒜,泡三年,半夜开门不见天……”
“磨盘转,牛打圈,酉时三刻换岗前……”
小主,
“酱缸摇,醋坛跳,掌柜不睡屋里头,专爱蹲墙角!”
孩童追逐嬉戏,也将这些怪调编作游戏歌谣。
酒肆茶楼,竟有人以此打趣取乐。
官府起初不屑一顾,直至有属吏惊觉:这几首“童谣”,竟与近期多地异动时间高度吻合!
可等他们下令清查时,早已满城皆是“疯语”。
抓不完,也杀不尽。
而在杏花村最深处的地窖中,石敢当正俯身查看最后一段铜管连接。
他抹去额上汗珠,抬头看向苏晚晴:“地道已通至京西仓外三百步,入口伪装完毕,粪窖气味浓烈,绝不会引人注意。”
苏晚晴点头,目光投向窗外渐暗的天色。
雨又下了起来,轻轻敲打着屋檐。
她忽然听见,远处传来一阵断续歌声——
是个孩子在唱《腌菜歌》。
声音稚嫩,却穿透雨幕,一字一句,清晰可闻。
她站在窗前,没有回头。
只是唇角,缓缓扬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