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表面上显得十分大度,但李铁崖能感觉到,那笑容背后隐藏的算计并未减少。
接下来几天,李铁崖和小乙便在这处边境匪寨中暂时安顿下来。张彪确实提供了食物和药品,虽然粗糙,但足以维持生存。寨中汉子对他们态度各异,有的好奇,有的敬畏,也有的明显带着嫉妒和排斥。
李铁崖深居简出,大部分时间待在张彪安排的一间简陋木屋里运功疗伤,让小乙暗中留意寨中的情况、人员分布、以及张彪的动向。
他发现,张彪的日子并不像他吹嘘的那般“逍遥”。寨中存粮似乎并不充裕,兵器甲胄也颇为缺乏。张彪经常带着人马外出,有时是劫掠过往的小商队,有时似乎是去更远的地方“做生意”(很可能是走私或接受某些势力的雇佣),每次回来,都带不回太多东西,有时甚至会减员。
边境的生存,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和残酷。
这天,李铁崖的伤势稍有好转,正尝试在屋外缓慢活动筋骨,熟悉独臂的战斗方式,张彪带着一身风尘和酒气,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,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和烦躁交织的神色。
“李兄弟!身子好些了没?”张彪嗓门依旧洪亮。
“劳大哥挂心,好些了。”李铁崖收势,平静回应。
“好!好!”张彪搓着手,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道,“兄弟,有桩买卖,哥哥想跟你商量商量!”
“哦?大哥请讲。”
“妈的!”张彪先骂了一句,才道,“西边山里,最近冒出来一伙沙陀人,人不多,就二三十个骑马的,但忒他娘的嚣张!抢了老子好几批货了!那帮杂种马快刀利,来去如风,老子的人追不上,堵不住,吃了大亏!”
他眼中闪过狠厉之色:“这口气不出,老子以后还怎么在这片混?正好,探子摸清了,他们今晚会在黑风谷落脚!那里地势窄,跑不开马!老子打算带齐人马,去端了他们!”
他看向李铁崖,目光炽热:“兄弟!你可是能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人物!对付这点沙陀杂毛,肯定手到擒来!帮哥哥这一次!得了战利品,马匹刀箭,分你一半!怎么样?”
李铁崖心中一动。沙陀人?是了,河东李克用麾下便有不少骁勇的沙陀骑兵,其散兵游勇流窜到边境地带并不奇怪。张彪这是啃到了硬骨头,想借他这把“刀”去杀敌立威,同时也试探他的虚实。
答应,意味着要再次厮杀,风险不小,且会进一步被张彪捆绑。
不答应,则可能失去张彪的“信任”,甚至被怀疑价值,处境更加危险。
李铁崖略一沉吟,抬眼看向张彪,目光平静无波:“大哥既然开口,铁崖自当尽力。只是……我伤未愈,恐难以冲锋陷阵。”
张彪立刻道:“不用你冲杀!你就在后面给哥哥压阵!指点指点弟兄们怎么打就行!那些沙陀崽子滑溜得很,弟兄们不太会对付骑兵!”
李铁崖点点头:“如此,铁崖便随大哥走一遭。”
“好!痛快!”张彪大喜,重重拍了拍李铁崖的肩膀,“今晚子时,咱们出发!干他娘的!”
小主,
夜色深沉,寒风凛冽。
张彪点齐了寨中几乎所有能战之人,大约四十多号,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,跟着李铁崖和张彪,悄无声息地摸向黑风谷。
谷口狭窄,怪石嶙峋,确实是个伏击的好地方。
根据探报,那伙沙陀人只有二十余骑,此刻正在谷内背风处休息。
张彪的人马埋伏在谷口两侧的乱石后,屏息凝神,紧张地等待着。
李铁崖伏在一块巨石后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谷内。他的伤处依旧隐隐作痛,但精神却高度集中。他仔细观察着沙陀人营地的情况、篝火的位置、马匹拴放的地方,心中飞快地计算着。
子时过半,沙陀人的营地渐渐安静下来,似乎大多已经入睡,只剩下两个哨兵抱着刀,靠在石头上打盹。
张彪有些按捺不住,看向李铁崖,用眼神询问。
李铁崖微微摇头,示意再等等。他看得出,那两个哨兵看似松懈,实则保持着一种猎手般的警觉。
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寒风卷着沙尘吹过山谷,发出呜呜的声响。两个哨兵似乎也耐不住严寒,缩了缩脖子,往篝火边凑了凑。
就是现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