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彬心中闻言眼皮也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,心中算着账:新罗衣七十贯,新苎丝小袄四十贯、新纱小衫价三十贯、绫衣服二十贯、绵布裙最便宜也有五贯。真贵!”
朱厚照又问道:“鞑靼有羊绒,他们会织造吗?”
张宗说趁热打铁,图穷匕见道:“弘治年间陕西织造奉旨裁革,臣伏乞圣裁:其一,可仿陕西旧例,特遣内官或工部干员,专责督办羊绒织造之事,务求精工细作,以彰天家气度;其二,敕令皇商局,专司采买鞑靼羊绒之务,许以茶、盐、布帛等物公平交易,既可充盈原料,亦可稍羁縻北虏之心;其三,所成绒褐衣物,由皇店或皇商局专营发卖,所获银钱,除缴纳正项税银外,其余尽数解入内承运库,充实内帑!此乃化虏地之贱物,为天家之金流,利国利君,一举三得!”
张宗说的话语在暖阁内回荡,那“八十贯”、“内帑”的字眼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在朱厚照的心中激起层层叠叠的欲望涟漪。朱厚照的手指反复摩挲着那块暗褐色的羊绒样品,异域粗粝的质感此刻仿佛变成了金沙的流动。他仿佛已看到一座由羊绒堆砌的金山,正源源不断地流入他内帑,那内帑的银子又变成了一个个的大炮、船队。
“好!”皇帝猛地一拍榻沿,声音带着一种被巨大诱惑点燃的亢奋,“卿此议,甚合朕意!茶马设皇店专营,羊绒织造充入内帑,皆是开源良策!魏彬!”
“奴婢在。”魏彬立刻躬身趋前。
“去一趟内阁,”皇帝语速极快,“就说河州茶马司事务,朕准张宗说所奏,即设‘御用河州皇店’,着张宗说会同户部、兵部堂官,速议人选、章程具奏!至于这羊绒织造……”他掂量着手中的样品,眼中精光四射,“着工部、内官监,速查弘治年间陕西旧档,选派精干匠役。采买羊绒事宜,由皇商局专办,所需茶、盐、布帛等物,户部酌情拨给!务求速效,不得延误!”
“奴婢遵旨!”魏彬应答,心中念头急转。这“会同户部、兵部堂官”的措辞,显然皇帝也知此事牵涉甚广,需拉上外朝背书。至于皇商局专办采买、工部内监督办织造,这肥得流油的差事,其中可供腾挪运作的关节可就多了去了。他低垂的眼帘下,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飞快闪过。
“臣叩谢天恩!万岁圣明烛照,洞悉商利,实乃苍生之福!”张宗说再次深深拜伏下去,额头触及温润的金砖地面,心中的狂喜几乎要冲破胸腔。成了!皇店专营,羊绒专采专售,皇商局和他张宗说的权柄将更上一层楼!什么士林清议,在这泼天的富贵和直达天听的权势面前,又算得了什么?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些山西商人闻讯后,捧着更丰厚“孝敬”蜂拥而至的景象。
当然还有那次辽东赈灾之事,自己帮了一把夏言,夏言无以为报,就打开方便之门,使得皇商局更是在辽东如履平地,君不见如今连女真人也得口称他为张老爷!现在连朝鲜人也得拜一拜他的码头。
现在就剩鞑靼了。
这时,一小太监禀告道:“启奏万岁爷,邵元节奉旨侯见。”
张宗说闻言便行礼告退。